傍晚,太阳下山了,天幕蓝莹莹的,暑气下去了些,杜梅一家搬了桌子在院里吃晚饭。
“哥,你怎么来了?”杜梅正对着院门,她抬头见老头来了。
“我有些事找你。”老头有些拘谨地说。
“误会都说清楚了,我想钱叔若真为了春芽姐好,定不会再阻挠的。”杜梅以为老头是为亲事来的。
“这事不急,陈婶子伤了,一时半会理不到这上头来。”老头摆摆手。
“嗯,你请郝婆常跑跑,你们年纪也不小了,等收了稻谷刚好忙你们的喜事。”杜梅一边收拾碗筷,一边开玩笑说。
“梅子,我找你,是为了另外一件事。”老头一脸严肃,神情不同平时。
“那屋里坐吧。”杜梅一见他这样,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碗筷也不收了,领着他到厨房坐下。
“梅子,你是要造房子吗?”老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
“是啊。你咋知道的?”杜梅被他看的,莫名有点紧张。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老头一副你不把我当朋友的伤心表情。
“我除了请家锁叔买木材,村里,我谁也没说啊。”杜梅无辜地眨眨眼睛。
“二愣子都知道了!”老头低头说道。
“,我不是故意说给他听,牛哥帮我找到石灰,他刚好听到罢了,这二愣子,真是什么话都往外说啊。”杜梅哭笑不得地直摇头。
“你准备造几间屋子?”老头抬头问。
“本打算造五间,但想着地方可能小了,在想要不要改成造四间。”杜梅心里也很矛盾,五间大屋一直是她的梦想。
“你就造五间吧,我把这个送给你。”老头从怀里掏出一张发黄的地契,摊在桌上。
“哥,你这是做什么,这可是你家的祖宅!”杜梅惊呼,她不用看就知道。
“你比我更需要它!”老头将地契往她面前推了推。
“不,不……”说实话,杜梅想要,一直想要。但老头这样白送,她不敢要。
“这两间祖宅,我娘对它怨念颇深,觉得我爹出事都是房塌了害的,所以大半辈子也不踏进半步。
等到了我手上,这房塌的已经跟块摔在地上的豆腐似的,捡都捡不起来了,我也没精力管它,再说两间屋实在太小了点。而你刚好需要,推倒重建不是正好吗?”老头真诚地说。
“可……可这是你的祖宅,我万不能白要!”杜梅倔强地说。
“梅子,你替我做的太多了,你卖菜总照顾我豆腐生意。我伤了,是你请的钟大夫,你帮我要到了赔偿,你帮我认清了对春芽的真心,还救治了婶子。你说,这桩桩件件,哪样不比这张薄纸值钱!”老头心里一直记得杜梅的恩情。
“这说的什么话,我帮你,是因为咱是本家,乡里乡亲的,都是我该做的,并不是图你什么。”杜梅摇头说道。
“那你给我一百文,我就算卖给你了。”老头没辙,只好退一步说。
“怎么说,也得一吊钱,少了,我宁愿不要!”杜梅犟起来。
“那这样吧,咱们到族长家去,请他做个见证,我把宅地转让给你,他说补贴多少就补贴多少,这样你总可以接受吧。”老头只好又让一步。
“好。”杜梅想了想,答应了。她回屋取了些钱揣在兜里。
两人踩着夜色去族长家里,杜怀炳正躺在竹椅上摇着蒲扇纳凉,见他俩一起来,有点吃惊地将他们迎进屋里。
听了他俩的来意,杜怀炳目光深深地看着杜梅:“你可是想好了,造房子可不是过家家,千头万绪,都得靠你张罗!”
“族长,我想好了,钱也准备的差不多了,石灰也找好了。”杜梅对杜怀炳颇为尊敬,见他这样问,也不隐瞒,把事情都对他说了。
“梅子,可真是了不起的姑娘!”尹氏进来倒茶,夸奖道。自这女孩上次在她家为母告状,她就看出她是个有胆色的。
“老头,这可是你家的祖宅,你有千万条理由转让给杜梅,但也要做好被人唾骂的准备啊。”杜怀炳的年纪不是白活的,他不得不提前说好厉害关系。
“我知道,我已经禀告过爷奶和父母了,他们知道梅子帮我这么多,也希望我能帮到她的。”老头已经在家焚香祷告过了。
“那既然如此,我就给你们做个见证,重新做份地契。”杜怀炳低头写写画画。
“族长,我该付他多少?”杜梅低声问。
“你们没商量这事吗?”杜怀炳停下了手中的笔,疑惑地问。
“我就说不要,她非要给。”老头无奈地说。
“你不要,我也没法要!”杜梅急了。
“行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当初老头家的祖宅是村里分的,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若是真要折出钱的话,破墙烂瓦一文不值,也就是那两棵大槐树有点用了。”杜怀炳埋头继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