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搁在水池里的池水,无论是颜色还是味道柳鸣溪都相当熟悉。
淡黄色的半透明液体带着特别的香气,正是“蒸馏酒”。
只是这水面上恰似铺展开了一张巨大的白色塑料膜,除却不规则的边缘,几乎将水池盖上。
而这“塑料膜”也不一般,水池中偶有水波荡漾,柳鸣溪一开始还以为是这池中的“蒸馏酒”还是祸水,但后来便发觉这水中动静全发源于这篇薄薄的白色。
这么一看,这寻常的白塑料袋还有了灵性,算个活物了,而能用肉泥请他上这里来的,多半便是【红小姐】那个对她宠溺得很的兄长了。
而这漂浮在水面上的白膜,也如同变形虫一般扭曲起来了。
这白膜缓缓地向着中心收缩,慢慢地汇聚成一个仅有半身的人的模样。
只不过这东西的状态似乎并不稳定,像是正在融化的白蜡,不断地一层层滴落又被新的补进上去,才依旧保持着原样。
这堆“白蜡”所化身的却是名俊美无俦的青年,虽只有半身,也气度不似凡人。
而柳鸣溪则已经把在意识空间里上窜小跳的【红小姐】召唤了出来,虽然这石膏头少女嘴上讨论起自己的兄长来十分得不饶人,但是此时却兴奋的不行,再不叫出来怕是拘不住它了。
只是在柳鸣溪还在思索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这白色的青年一开口却叫人沉默。
“你便是新的父亲吗?”那全身雪白的流体人话音刚落,就连聒噪的【红小姐】都消停了。
“啊?”柳鸣溪惊慌失措地看着【红小姐】,这种神奇展开他都要愣两下。
但他却发觉本来还在红白格子的柔软砖块上蹦跶得很开心的石膏头少女也像是被雷劈了一般,呆滞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下一秒,这一头一人同时叫了起来。
“怎么可能?”
柳鸣溪和【红小姐】不约而同地后退了一步,十分默契地试图离对方远一点,各自露出一副反胃的神情来。
石膏头少女慌慌忙忙地替自己申辩。
“怎么可能啊,哥哥!你看这家伙,虽然是个讨厌鬼丑八怪,但至少也像个人吧!”
柳鸣溪听了这话也不乐意了。
“没错,我怎么可能有这么粗鲁爱怪叫的女儿。”一边说着他一边离这兄妹俩更远了。
柳鸣溪看纯白青年的眼神也不对劲了起来。
“兄弟,虽然搞不清你们怪谈到底有没有人类的视觉,但是我也没有跨物种认儿子的想法啊。”
“这样吗?”那池中的青年轻叹道。
只是他原本还距离岸边有数十米远,现在却在这句话后瞬间来到柳鸣溪面前。
那白色的融蜡般的面孔几乎贴在他脸上,左右游弋,亲密异常,只是柳鸣溪感觉自己像是被某种小动物湿漉漉的鼻子闻来闻去。
只是这友好的环节也只不过存在了瞬息,下一秒那双流体般的手却结结实实地掐到柳鸣溪脖子上来了。
“那他身上如何同时有你与母亲的气味和力量?”白色青年声音冰冷,但是柔软的白色躯体却是与人体的温度接近的温暖。
与此同时,柳鸣溪忽然有了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掐脖子似乎无法造成他的死亡,即便【白先生】把他的脖子掐断了,他恐怕还能和石膏头少女一样在地板上蹦来蹦去呢。
“呃,有没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别人看我品行优良,送给我的?”柳鸣溪像个好学生一般地举起手试图发言,喉咙被挤压叫他有点缺氧。
虽然感觉也许头掉了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情,但是他现在姑且还是个人类。
好吧,果然不应该嘴欠,柳鸣溪如愿以偿地感觉到脖子上的压力更大了。
“快放手啊哥哥!他快要翻白眼了!”
【红小姐】焦急的大喊大叫在这空间里回荡来回荡去的,柳鸣溪模模糊糊地想着自己出门前向着当早饭却不翼而飞的咸蛋黄肉粽没白费。
他暗地里给石膏头少女竖了个大拇指,尽管少女接下来的话立刻叫他换了跟手指。
“那是我干儿子啊!”
此话一出,纯白的青年手上倒是松了一点。
柳鸣溪则在心里暗骂这石膏脑袋也晓得占人便宜,回头他定然天天买蜜枣粽子吃。
“如此倒是冒犯了。”青年轻声对柳鸣溪说道,把他原样送回岸边,对上自己的妹妹却又板起脸了。
“其实我和它不是……”柳鸣溪朝着【红小姐】做了个威胁的手势,石膏头少女心虚地朝旁边蹦跶的两下,离他俩更远了,这下子倒是知道害怕了。
“我知道,”被【红小姐】称为兄长的白色青年抢过了他的话头,又转向石膏头少女,语气也冷了下来,“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我哪有,开个玩笑嘛。”这熟练的撒娇套路柳鸣溪可是熟悉极了,早就不吃这一套了,只是纯白的青年看起来像是对它这套还没免疫,倒是脸色好一点了。
不过被柳鸣溪威胁过了,又被自己的正牌兄长说过,石膏头少女却也老实了,一五一十地说起柳鸣溪和【节制之女】的缘故来。
“原来如此,”白色青年对着柳鸣溪的语气也和蔼起来了,“既然你得到母亲的力量和看重,也算是我们的幺弟来了。”
“只是小红很任性,倒需要你这个老幺多担待了。”
不知为何,柳鸣溪感觉【白先生】看自己的目光都诡异地兄弟情深来了,对于怪谈这种奇妙的关系,他莫名地有点不自在了。
“习惯了就是说。”
非要论起来,他为了记录【红小姐】的黑历史而特地买的能够完美拍摄怪谈的特殊相机里的内存卡都要存爆炸了,专门威胁死要面子的石膏头少女简直无往不利,是拿捏它的好方法。
“不过母亲的力量也就罢了,你又怎么会和弟弟像是融合在了一起。”莫名多出来的便宜兄长又开始面色严肃地对着【红小姐】发话。
“呀,这个,”石膏头少女的眼神躲闪了起来,“技不如人然后被吞掉了,就只能给别人打白工了嘛。”
柳鸣溪站在后面又冲【红小姐】挑眉,这话说的,好像他怎么虐待他这个便宜姐姐了似的,搞得他每月多花掉的双倍零食基金是被幽灵吃掉的一样。
果不其然这满嘴没真话的小白眼狼没好意思朝他这里看。
“偷嘴被人当雀打了?”全身纯白的俊美青年语气冷冷地一语中的,把最不讲道理的【红小姐】都压得说不出话来,蔫蔫得又滚进柳鸣溪怀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