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策扼住了他的脖颈,膝盖压在他背上,俯视着他,杀伐厉色于脸上一闪而过:“再说一次,是谁来了?”
那士兵也是个没骨气的,见薛策一出手就是杀招,而他们两个人身上有武器,居然毫无反抗之力,立刻就失去了抵抗的勇气,哆哆嗦嗦地招了:“是……我说我说!甸吉,是甸吉来了!信阳城破,孟子源逃了,甸吉屠城三日,带着两千骑兵追来……听说是,听说是想去涿丹!”
薛策的五指更加用力,冷冷道:“涿丹?我看你走的,好像不是去涿丹的方向吧。”
“不,不是的……他们的确是要去涿丹的,我们是被甸吉派去给后面的军士送信的!信现在就在我的身上!别杀我,别杀我!”
薛策一言不发,审视着他,仿佛在判断他的话的真假。这羯人怕极了他的眼神,见他沉默,又主动抖出了更多自己知道的事,哭嚷了起来:“我说的都是真的,别杀我!对了,甸吉今天傍晚,在去涿丹的官道上,经过一片树林,在里面遇到了一行人,十几个修仙子弟,还有几个普通人,他在那里……捉到了一个,一个绝色美人,把她抓回了扎营的地方……我没有撒谎。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薛策瞳仁微微一缩:“你说什么……”
薛小策本是被薛策命令站在石头之后不许偷看的。他们前面说的话,孩子也听得有点懵。但至少这一句他听懂了,当即就站不住了,跑了出来,瞪圆了眼:“什么!你们抓的人,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就远远看了一眼,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吧……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眼看这士兵的确也不知道更多内情了,薛策面无表情道:“小策,转身。”
薛小策立刻捂住耳朵,乖乖转过了头去。
一阵颈骨被折断的咔拉声后,求饶声戛然而止,四周归于寂静。
薛策将尸体抛下,看着溪水,静静地出神了片刻,瘦削的侧颊蒙上一层湿润水雾。好一会儿,才慢慢回神,将羯人留下的两匹马牵了过来。
“走吧。”
薛小策一呆,急忙跟了几步:“什么?舅舅,你没听见这个人说的话吗,被那个坏人抓的,一定就是戚姐姐!”
薛策微微垂头,看着他,仿佛无动于衷,声音平静:“那又怎么样。”
“舅舅,你怎么这样!”薛小策一跺脚,不肯走了,急道:“你不管姐姐的话,她会死的!”
薛策转头,望着遥远的沙沙树影,不发一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在信阳城救我的时候,有一个羯人闯进来过,也想抓走她。我知道那些羯人是什么样的,他们都是很坏的坏人!”薛小策伸出两条手臂,拦住了薛策,急匆匆道:“一开始,我不知道你是我舅舅。如果不是姐姐坚持救你,要我一起把你搬出来,我根本不会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亲人!还有,那天晚上的信阳城,不是比现在更乱吗。姐姐本来可以不管你的,可她再难也没有扔下你,一直辛苦地背着你,靠她一个人,把我们两个人都带出来了。为什么……她有危险的时候,舅舅你却不管她了……”
薛小策的老毛病,一急就结巴,说话也颠三倒四的,眼圈慢慢泛红,最后染上了一丝哭腔。
孩子不知道前世的恩怨情仇,也不知道劫营意味着什么。只知道,舅舅是自己见过最强大、最可靠的人。这个世界上,是没有他做不到的事的。
夕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徐徐降下了地平线。
那丝暧昧的橙红光芒,映得薛策英俊的面容明暗不定。
薛小策抱着最后的希望,紧紧盯着他。
许久,薛策才微微一动,指腹在骏马的缰绳上轻轻一绞,沉声道:“走吧。”
竟是丝毫没有心软的模样。
夜晚,他们找到了一座木屋休息。薛小策撒泼和恳求了许久,仍没有让薛策改变主意。窝在地上休息的时候,孩子还在伤心和赌气,一个人缩在了角落里,颊上挂着两行泪痕。
薛策绷着脸,一动不动地坐在了那烧得噼啪作响的火堆前。双目幽暗,瞳孔之中,仿佛溶渗入了无边的夜色。
掌心泛着细细的疼意。低头一看,就看见了自己的手掌上,被小刀划开、取过血的地方,还绑着那段与他整个人都格格不入的雪色绸布。
不过两个夜晚,当时亲手为他绑上这段绸布,坐在他的旁边笑嘻嘻地给他缝袖子的人,现在已经落到了以残忍著称的羯人的手里了。
夜深人静,寰宇寂然无声。
薛小策睡得不太|安稳,梦中也在渗泪。迷糊间,感觉肩膀被一只大手拍了拍,慢慢睁开了哭得红肿的双眼。
“起来吧。”
薛策看着他,慢慢说了一句话。
……
戚斐深深体会到,当囚徒的滋味真的不太好受。
世界上穿书的作者恐怕没有比她更惨的了吧。人家穿书都是当万千宠爱的公主,什么侯府小姐的,她呢,不是被泼水,就是当囚犯,还差点被火烧死,被怪物吃掉……实惨。
好在,甸吉也知道不能饿死人质,第二天终于派人送进来了几个干硬的馒头,和一大盆水。
馒头吃进嘴里都是渣。戚斐吃了几口,只觉得食不知味,难以下咽,无比怀念薛策打来的鸟肉。
她还只是被关了一晚。其他人却已经在这里生不如死地过了几天了。
那个断了腿的小姑娘时睡时醒,戚斐怕她真的死了,就掰了一点儿馒头喂给她,不断跟她说话。那小姑娘估计从来没吃过这么难吃的东西,脸色发青,下意识就想呕出来。
戚斐捏住了她的嘴唇,瞪眼:“不许浪费,什么都不吃,你想当神仙吗?”
小姑娘反抗不了她的力气,敢怒不敢言,艰难地咽了下去。
戚斐就着凉水,咽下了剩余半个干馒头。
屋漏偏逢连夜雨,才过了一个晚上,她的血条值就已经变成c了。只要再跌一个等级,秃头的未来就在前方向她招手。
系统:“剧情提示:今晚将有重要变故,请宿主时刻注意,保持清醒,在必要时刻,找机会带着这里的人,往西北边逃走。”
戚斐差点被水呛到:“逃出这里?”
系统:“为了行动顺利,届时我们会将npc的智商调整至普通水平以下。”
戚斐:“……”
现在知道她的下落的,也就只有林公子那些人了。莫不是他们找到了机会去通知北昭军,来这里救人?
可是,他们几个人,哪有这么大的面子,让一支军队来救他们。
而且,这里都是老弱妇孺。如果逃跑机会要靠自己创造的话,她们肯定是指望不上的。唯一稍微能帮下忙的,就是那个中年文士了。
戚斐想了想,来到了那个文士的身边,与他耳语了几句。
文士一愣,半信半疑:“姑娘此话当真?姑娘怎知今夜会有机会逃出?”
“天机不可泄露。”戚斐严肃地说:“其实我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了,就看先生愿不愿意赌一把。”
大概是知道被关下去多半也是死,中年文士终是下定决心,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好说好说。今天晚上,我先如此这般,你再如此这般……”
……
因为一直记得系统的提示,戚斐今晚并没有睡觉——实际上,在这么臭的地方,想睡着也不容易。
夜半三更,果然如系统所言的,她隐约感觉到外面起了骚动。
仿佛有不少士兵都从营帐里出来了,举起火把,朝一个方向跑了过去。营帐外面一片通明,黑色的影子不断在白布上划过。
守在门外的两个侍卫,似乎也有些疑惑,不断往那边张望。
戚斐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时机了,与那中年文士对视了一眼。
等四周的人走得差不多了,两个守在外的士兵忽然听见了后方的营帐中,传来了一身呼救声:“救命,杀人了!”
两个被强行降智的士兵果然上了当,一前一后地进来了,只见屋内黑黝黝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还没回头,就听见“咣当”一声,一人的后脑勺被喝水的大盆砸了个正,还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
另一边的士兵见状,反应过来,大怒,就想拔剑刺向戚斐,视线却忽然暗了下去,那中年文士用一件冬衣从后面罩住了那士兵的头脸,一下子将人掀倒在了地上,大吼一声,一个手刀,将这个羯人也劈晕了。
戚斐:“……”这位大叔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其实吃饱以后,力气还挺大的。
搞定两个羯人后,戚斐探头出去一看,果然周围的士兵都被军营那边的骚乱给吸引走了。不管那边发生什么事,这都是一个不可错过的好机会,连忙对着后面的人招手:“外面没人了,快走!往西北边跑!”
中年文士打头阵,几个老弱妇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戚斐殿后,将那断腿的小姑娘背了起来,躬身就往外跑。
后背一贴到这小姑娘的身体,戚斐就有些惊讶——这小姑娘的胸实在是太平了,硌得慌。
几人就这样顺利地溜出了平均智商骤降的敌人军营,冲出了西北的门。
因这一番颠簸,戚斐的血条值终于跌破了c,变成了c—,眼前开始眩晕发花了。
模模糊糊中看到了有好几个人一边喊着“戚姑娘”,一边朝他们冲来,搀扶住了那几个老妪。还有人跑到了她的身边,帮着把后背的那个姑娘接了过去。
而在这几个涌上来帮忙的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薛,薛策!
戚斐呆然,身体里流失的力量,好像瞬间又回来了。在众目睽睽下,她推开了几个试图搀扶她的人,蹒跚了几下,越跑越快,就这样冲着薛策飞奔了过去——
猛地扎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抱着他的腰,脸颊用力地蹭了他的胸膛一下。
很多下。
从她朝这边跑来的那一下起,薛策就迟疑地停住了。被她柔软的身躯一撞,感觉到某些两世都没有碰过的绵软部分挤压了上来,他的身体就僵了僵。
戚斐懒得管他怎么想,不管不顾地黏在他身上,不断磨蹭,心里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爽。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血条值终于补上来了。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