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初露锋芒

承唐 予我 4659 字 9个月前

不得不说,南青的命很硬,深中剧毒,又在那昼夜温差极大,狂风呼啸的大漠中整整昏迷了三天都没有死掉。

有着惊人意志和滔天运气的南青,经过血狼盗中医者的救治,更是仅仅在三个月之后,身体便完全复原了。

醒转过来之后的南青,为报救命之恩,便选择加入了血狼盗。当然,他也没法不加入,刚一醒转,便看到一群凶煞恶煞的人。他便知道,这群人虽是能救他一条小命,可同样的,他们若想要杀了自己,自然也不费吹灰之力。

南青天性狠辣,不仅是对别人狠,对自己下手更狠,常常以伤换伤,以命搏命,虽是年岁尚青,便已有枭雄之姿。仅仅十五岁的他,那时候便令得无数成年的血狼盗对其都是心惊胆寒。

马匪劫掠,大多欺软怕硬,便是血狼盗凶横了些,也从不做赔本买卖,往往都是会优先考虑如何保全自己。

可南青偏偏不一样,他往往能做出好勇斗狠,以伤换命的事来,常常以小博大。那时候的血狼盗,因着南青的缘故,引得不少人投奔,又壮大了不少。

血狼盗内部有时候也常常会分赃不均,南青年幼的时候,瘦弱矮小,也没少被人欺负。那时候,只有一个独眼的老马匪最是照顾他,不但教授他各种马背上的战斗技巧,还常常同他分享自己的战利品。

血狼盗那时候尚且还不是马匪之王,也常常会跟其他的马匪抢夺地盘。有一次,他们便同一支实力不弱的马匪起了冲突。那支马匪的头领当然怀恨在心,自那以后,便屡屡找血狼盗的麻烦。终于有一次,两伙人彻底厮杀火并了起来。

结果却是人数不占优势的血狼盗吃了亏,在丢下了数十具尸体后,只得落败而逃。

而在那些被丢下的尸体里,其中有一具,是个头发花白的独眼老人。

当天晚上,南青失踪了。

便是朴天齐当时也都没当回事,自己手下的这群人终究是群匪盗,财聚人散,财散人聚尚且是人之常情,更何况趋利避害了。自己打了败仗,人心惶惶,有人离去也是正常。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七日之后,南青居然回来了。单人单骑的他,腰后还紧紧绑着一具已经发出阵阵恶臭的,白发独眼的老人尸体。

而那马身之上,更是挂着密密麻麻的无数头颅。那些头颅的主人,赫然都是那个同血狼盗起了冲突的匪帮中人。

再看南青,身上的创口少说也有几十处之多。有一些已经结了痂,而更多的伤口却依旧不断的时不时涌出血液。

血染衣袍,身披数十创,马踏黄沙而归,千里疾风相送,南青整个人竟仿佛是从血河里被刚刚捞出来一样。

而且他原本还有些俊秀的面容,也因一道自左额至右颌,斜斜劈砍而下的刀伤彻底毁掉了。最令人顿感惨烈的则是,他的整条左臂竟也齐肩而断,仅仅用一条染血的青布包裹着。不仅那布已经晕染成了黑色,布匹缝隙间可隐约可见他那森白断裂的骨头茬!

那一年,南青才十八岁!

虽是早就知道这青狼南青乃是杀人如麻的恶匪,可单单听他如此事迹,赵安国也不得不承认,虽然不见得是个好人,但这南青却实实在在的是个知恩图报的真汉子。

赵安国突然有些疑惑,“段兄弟,不知道南大统领年十三岁时所杀的,乃是何人?”

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发问,段一刀心说,这我哪知道啊?

正当段大寨主一脸局促之时,一个有些阴冷沙哑的声音却是猛然自寨外想起。

“他杀的,是他亲爹。”

赵安国有些惊讶,而段一刀闻听此声,则是一脸惊喜神色。

赵安国抬头,向外看去,只见来人身穿一套黑色锦缎的短款衣衫,足下则是一双狼皮短靴,身量不高不矮,身形不胖不瘦。

随着这人走近,赵安国这才发现,这人唇白齿红,怒眉朗目,唯独让人顿感狰狞可怖的则是,一道犹如蜈蚣似的斜长疤痕蜿蜒绵亘在他这张英武的面容之上。

赵安国将目光移至对方左臂,果不其然,竟只有一条空空荡荡的袖管。

“赵安国,见过南大统领!”赵安国连忙起身,双手抱拳施礼。

这边段一刀也是连忙自太师椅上蹦了下来,“南老大,你怎地亲自过来了。派人知会一声,我领着赵兄弟亲自去一城里不是更好?”

“城里人多嘴杂,不好办事。”南青随口应道,“再说你小子进城无非就是想喝顿酒,我顺路给你带了两坛子过来。”

“嘿嘿,南老大最够意思了!”段一刀欣喜若狂,自打他来到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黑狼寨,最馋的便是酒肉了。一听说南青给他带了酒过来,一双大眼珠子便直往他身后瞧去。

南青倍感无奈,这段一刀什么都好,就是太贪恋杯中之物了些,不太被朴天齐喜欢,不然六大山寨的寨主之位,怎地也会有他一个。

似是有些怒其不争,南青一双冷眸淡漠的看了段一刀一眼,段一刀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个赵安国呢。

段一刀干咳两声,以掩尴尬之色,连忙拉过赵安国,对南青说道,“南老大,这便是我给你提到的赵兄弟,他也是凉州人!”

南青这才将目光转向赵安国,方才赵安国已是主动同他见过礼,他虽是未直接回礼,却也一直在用余光观察着他的举动。

见他筋骨结实、身高腿长、肌肉虬结,南青内心已是生出几分欣赏。又见自己虽对他稍有轻慢,他却未有丝毫恼怒,便知他定是个有所城府之人,自己若能将其招揽入自己麾下,日后倒也能托付大事于他。

“某家南青,江湖上的兄弟都叫我一声青狼王,赵兄弟幸会了!”南青单臂伸出,与赵安国算是打了招呼。“听闻赵兄亦是凉州人?不知兄弟出自何处道府?”

赵安国倒是对此毫无隐瞒,自己在西凉的经历稍加探查,南青等人必定可以轻易知晓,自己唯一所需要欺瞒的乃是自己最近几年的经历,以及同柴河的关系。

“南大统领,赵某是西凉黑水城人,年少从军,几年前跟随老将军在落雁山打了一场败仗,自那以后便一直流落在北疆。”

“那还挺巧,南某亦出身西凉道,不过我是黄沙城人士,倒是有十数年没回去过了,不知赵兄这几年可有回过家乡啊?”

赵安国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南大统领,虽是家中已没亲人,可要说毫无思乡之情自然也是不可能的!只是赵某昔年仇人,如今已贵为西凉之主,赵某实在是有家难回啊……”

南青点了点头,“西凉皇甫至孝,我素有耳闻,这人虽是有些手段,但性情桀骜且睚眦必报,格局却是有些小了,也难怪兄弟一直在北地漂泊,有家难回。只是北地这几年也不太平,不知赵兄之前在何处栖身?”

一旁段一刀也知道南青这番追问,定会让人颇生出一些不喜之色,连忙圆起场来,“赵兄弟,南老大素来快人快语,倒是没有其他意思。”

“段兄弟多虑了,赵某前来入伙,自当交代清楚自己经历,一来这乃我诚心所在,二来若是我来历不明,诸位兄弟也难以信赖我不是?”赵安国淡然道。

“倒是我多虑了,赵兄弟又岂是那不明事理之人!”段一刀爽朗一笑,“先前我没好意思追问,还真不知兄弟这些年如何过来的。按理说,以兄弟你的身手,怎也不至于籍籍无名才是!”

“哎,说来话长……”赵安国轻叹一声。

“当年西凉兵败,只余不足三千骑护着老将军离开落雁山,回转西凉统万城。我运气差些,乱军之中却是失了马匹,自此也就脱离了军队。”

“诸军大战,没有马匹自是难以逃离的,我左冲右突也是始终难以冲杀出去。混乱中,我都不知道何时竟是被一刀砍伤了肩背,因失血过多就昏迷了过去。”赵安国满嘴胡说八道,还装作缅怀之色。

“也算是我运气好吧,在民夫处理尸体的时候,我竟是醒转了过来。说实话,我都没想到自己竟能活下来,自是趁着他们没留神,赶紧逃命而去。”看着南青和段一刀听的津津有味,赵安国知道,他们已是信了大半。

“虽是侥幸留得性命,我却无处栖身,东躲西藏了近半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