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阡夜夺魁

承唐 予我 5352 字 9个月前

()距离幽州近千里之遥的三柳村中,最近也是发生了一件大事,柳阡夜中状元了!

柳阡夜同几位结拜兄弟不同,虽然柳家没落许久,可他毕竟也算是出身书香门第,而他从小更是被誉为神童,早在九岁之龄就考过了“童子科”。

然而盛唐科举近五十多种科目中,最为荣耀的还是“进士科”,而柳阡夜也在进士科上足足考了十五年。其实,柳阡夜博闻强识,加之年少成名,当年在整个河东都极富才名。

可偏偏就是考“进士科”屡屡不第,不过这也不能怪他,皇朝文武科举共计五十二科,这进士科是最难的。

如果是其他科目,只需专精即可。比如明法科,只为选取司法人才,范围为律七条,令三条。

明字科,选文字理论及书法人才,考《说文》、《字林》。明算科,选数学人才。史科,主要是选拔历史方面的人才。

唯独这进士科,不单单要通晓各类经史子集,还会考察士子时策以及武艺,是最难考的,每年能考上进士的人不过二十之数。依照当年皇朝文皇帝的说法,进士要通经义、知实务、文才出众、身康体健。

柳阡夜,九岁考过童子科后,一度被认为是柳家的第三棵柳树,中兴柳家的希望。然而从他十五岁首次参加进士科考试,整整十年都没有考上……

逐渐的,柳阡夜的才名也就慢慢淡去。期间,河东节度使倒是时常请他来自己的军中做官。可柳阡夜心高气傲,一心想考中进士,像自己的老祖宗一样,入尚书省为官,报效国家。

当年,柳阡夜也是半推半就的进到河东军中。一方面,河东节度使对柳家施压,柳阡夜迫于家族压力,也不得不出仕去给河东节度使做幕僚。另一方面,柳阡夜十年科举也确实心有愤懑,也有些颓废,想依靠河东军举荐,去参加武科举。

在他看来,难不成做不了文状元,自己考个武进士还不行吗?

当时年轻的柳阡夜想法就是这么简单,于是就进入河东军中给节度使做了幕僚,挂了个参军的职。

然而,仅仅半年过后,河东节度使深陷七节度使之战,整个河东军被打散,当时皇朝圣主圣旨一下就把河东郡收回中央控制,更是裁撤了河东军。这也是当年,柳阡夜的军籍比较好脱离的原因,长安为便于控制河东地方,对世家大族子弟都是笼络的很。

即便是同众兄弟一起在三柳村务农的这些年,柳阡夜也一直致力于学。因为当年河东军的经历,他曾随着军队去过很多地方,见识了许多书籍之外的东西。

恰逢今年皇朝又一次开了进士科,柳阡夜这个十年老举人就又一次踏上了去长安的路。

说来也巧,今年在尚书省的省试之中,柳阡夜还遇到了两个故人。

韩安国、赵千尘同是出身于河东的士族,在前些年分别考过了明法科和明经科,如今二人分别在吏部和礼部任职,靠着家里势力以及朝中河东籍故老的帮助,如今俨然是长安城官场中的新贵。

柳阡夜虽然年已过三十,但进士科不比其他,“六十少进士,三十老明经。”,他这个年纪在近千举人之中,还算得上比较年轻的。

加之他这些年跟着众位兄弟一起,武艺进步神速。在第一日的考试中,凭借手中一把三尺青锋力压众人,竟是排在了魁首。因此他也进入了许多大人物的眼中。

可能柳阡夜做梦都未曾想到,自己竟是因武艺出众而在考进士的时候获得了无与伦比的优势。

随着关于河东士子柳阡夜武艺出众、文镇诸多士子的消息遍传整个长安官场,韩安国、赵千尘两个柳阡夜儿时好友也动了一些心思。

这日黄昏,二人相约结伴就来到了柳阡夜的住处。

“柳兄,一别多年,可还认识小弟?”韩安国早就探知柳阡夜住在安和客栈,叩开房门后,便冲着柳阡夜说道。

柳阡夜先是一愣,他在长安无旧,根本不曾想到居然有人会前来寻他。

他只见门前两人,一人身穿青衫,腰间挂了一枚白玉,另一人身穿白袍,腰间却是悬着一块墨玉。二人皆是世家公子的打扮,身材挺拔,手持折扇,头发皆是用发带简单绑起。

向面目看去,青衫男子面白无须,国字脸,一双剑眉,斜插入鬓,两只虎目炯炯有神。白袍男子年纪更轻些,身姿也稍显瘦弱,一双眼眸细长至极,可又偏偏生的唇红齿白,反倒为他淡去了几分凌厉。

“伯威,无病!怎么是你们二人,原来你们是在京中为官了吗?”柳阡夜惊讶道,虽然乍看陌生,他还是隐约记起了两人。

“墨辰兄,真是好多年没听到有人喊我的表字啦!”青衫男子爽朗一笑,“赵大人想来也是如此吧?”说过话,他偏过头来看向了一旁的同伴。

“柳大哥,你不请我们进去坐坐?”白袍公子模样的赵千尘却是不理韩安国,冲着柳阡夜取笑道,似乎早已习惯了对方的打趣。

柳阡夜略显尴尬,如今他可不比这两位,看他这一身略有些发白的蓝色布衣就知道了。

从前他进京赶考,柳家甚至会主动为他送来路费,而这一次显然不同,柳家主家早对他失去了信心,柳阡夜甚至为了节省路费连马车都未曾舍得租。

好在河东离长安不算太远,他一个人便背着包裹走了一个多月,可即便这样,他身上的银钱也是不多了,勉强也还只够在这破旧的小客栈中住上几日。

依照盛唐风俗,即使只是多年未见的同窗,柳阡夜也是应该同他们一起吃一顿饭的,何况他们三人从前还是特别要好的朋友。只是苦于囊中羞涩,柳阡夜便是连杯好些的茶钱都付不起,一时竟越发局促不安。

青衫男子韩安国看了一眼柳阡夜屋中摆设,心中也是了然,张嘴说道:“还进去干嘛?咱们同墨辰兄多年未见了,走走走,登第楼喝酒去,都不要跟我争,我请客!”

不待柳阡夜回应,他便拉起了二人衣袖,上了来时自己乘坐的马车。

长安登第楼,乃是长安城中数一数二的酒楼,此地客人多以文人官员为主。为讨个好兆头,国子学、太学、四门学等各官办学校学生以及各地前来赶考的举子们往往都会在这登第楼中饮酒留诗。

除此之外,登第楼中也经常会有高官名士举办文会,只是如今武道盛行,文道衰弱,文会上即便有名篇流出,也不会造成多大的轰动了。

十多年前,柳阡夜少年桀骜,第一次来到这登第楼之时,还曾在此地醉酒斗诗,仅仅一人就压的当年整个登第楼众多士子风采全无。

那时也是河东士子最为意气风发的时候,可随着各地军中贵子长安会武,整个长安竟再无一人提及天才少年斗酒诗百篇之事,反而关注起各位少年将军来。

文脉凋零,何其让人悲痛,自那时起,柳阡夜就曾暗暗立下誓言,将来如果自己能入朝为官,一定要重塑文道,劝诫皇主以文治国,以武开疆,而不是一味的征战四方,开疆拓土。

站在登第楼下,柳阡夜早已不复当年意气风发,从自信人生二百年做那中兴大唐之名臣,到逐渐慨叹自己英雄无用武之地。柳阡夜这些年已逐渐淡去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只道当时自己年少成名,是多么无知无畏。

“伯威,无病,我们大概有七八年未见了吧?”柳阡夜收起自己那些莫名的情绪。

“墨辰兄,我俩调入京中做官都有五年了。自从当年我考过明经,被征调去西域做了散官,你我大概通了两年多的信,你我如今已是足足八年未见了。伯威他可还比我更早一年离开河东呢!”

赵千羽笑了一下,眼中却是有些茫然,似乎也未曾想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离开河东家乡八年之久了。

“墨辰兄,自从为官以后,我这九年几乎都不曾被人叫过表字了。”韩安国面露凄苦。

“头几年官职低微,大多被直呼姓名。后来回到京中,不是叫我员外郎就是叫我韩大人,其实早都习惯了。可被墨辰兄这么一喊,发现还是这样最亲切。”

“韩大哥,柳大哥,我还是更喜欢这么称呼你们,就像咱们当年跟随先生读书时一样!”赵千羽年纪最小,读书的时候,身体瘦弱,时常被人欺负,一直是两位哥哥如兄长般护着自己。

为两位兄长斟满酒杯,“感谢当年两位哥哥庇护照顾之情。”

聊着当年之事,三人渐渐的也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这些年各自的经历。

“原来柳兄你当年竟是进了河东军中,难怪之后就没了你的消息。”韩安国似是有些喝多了,脸庞上泛起了微红。

“当年先皇主下旨,我从胶南道回到京中做官,举家也随着搬到了京畿道。当时,我回河东的时候,还特意去了一次你家中,可惜没寻到你。”

“恩,想来是当时已在军中了。”柳阡夜说道“后来我回家之后,看到先生的墓被人重新修缮过,应该是伯威你做的吧。”

“是啊,先生去的时候,我已远在胶南,那次回来便想着一定要祭奠先生一番。”

“韩大哥,咱们都忘了要跟柳大哥说正事了。”赵千羽酒量倒是稍好些,眼见几人一直回忆过去,猛然想起今天是有事情要跟柳阡夜说的。

“对对对,柳大哥。小弟这次也是偶然听说的,你听我跟你说啊,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发生在你身上了!”韩安国到底是久在官场,遇到故人,虽一

时贪杯了些,可经韩千羽一提醒,酒瞬间便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