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州,龙安山北,绵州、茂州交界处。
马蹄声自耳边传来,侯柏仙虽然听得真切,却并不着急,自己身处山腰,虽然距离道路一旁不远,但自道路往上看,只能看到茂密的树丛,看不到山上动静,而在这山腰处,却能将道路上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在侯柏仙的身后,是一块空地,此地正是之前在杨氏山庄之时,山上杨家的那位老伯所说的放置山庄石料之处,侯柏仙记得老伯所说的大致位置,今日驾马车来到此处,便是料到了自己闯入道观之后,必然会有追兵前来,所以没有第一时间逃出山去,而是于此地暂且藏身。
当然了,这里位于从后山上山的道路之上,崎岖难行,故而道路不似前山那么宽敞,前山想要赶马车上山就颇为不易,更不要说后山了,所以那辆自道观之中夺来的马车并没有在这片空地上,而是就停在山下,停在道路当中,就在侯柏仙眼前视野之内。
朱副尉从后向侯柏仙走来,说道:“侯大哥,我已经喂了老四东西吃了,那条狗还在熟睡,不知大哥你给他喂的药物到底有多少,若是早早醒了,嚎叫起来,恐怕会坏事。”
侯柏仙摆摆手,说道:“怕什么,牧兄给我的药,说寻常人吃了一份,要睡上一整天,刚才它闹腾完之后,我又给它喂了两个人的份,恐怕它还得睡好一会儿呢,只要看好了苗老四就行。”
朱副尉耳边听得山下响动,凑上前往山下看去,听得马蹄之声渐进,说道:“侯大哥,他们追上来了。”
侯柏仙点点头,声音也很自然的压低了,说道:“苗老四的嘴堵好了吗?”
朱副尉说道:“侯大哥放心,都弄好了。”
侯柏仙突然回过头来,问道:“朱副尉,侯某做这些事,是为了惩处这里欺瞒百姓、谋取私利的恶徒,朱副尉你是这里的差人,明知了我们要与县太爷他们作对,为何这么死心塌地的跟着我?”
朱副尉叹了口气,说道:“侯大哥,你这个时候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问的晚了点,咱们都干了这些事了,朱某还有回头的余地吗?”
侯柏仙摇头说道:“我倒不是怀疑你,牧松客说可以相信你,我就相信你了,虽说不知他这么说的理由,但他是我的好兄弟,自然不会骗我。不过我还是想要知道,如此背弃之事,你当真做的来吗?”
“我又能如何呢?”朱副尉说道,“一来,你们跟我说清楚了这些年在道观附近不幸死掉的官差究竟是何死因,二来,我不仅知道了县太爷他们做的事,你们还大张旗鼓地拉着我喝酒,摆明了告诉县令我是你们这边的人了,他们又岂能放过我?不过我也想明白了,反正你们是绵州府的人,跟你们做事也不会吃亏,侯大哥你说对吗?”
侯柏仙虽然听着这话不太对味,有点朱副尉在抱怨的意思,似乎他是被牧松客给拉上船的,但总的来说,还算诚恳,于是说道:“那倒也对,不过你放心,既然我们兄弟几个许诺了保你平安,一定说到做到。”
朱副尉点点头,突然间,他手指山下马车处说道:“侯大哥,他们追过来了。”
侯柏仙立刻拉住了他,让他往后一些,两人伏在山崖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山下动静。
山下,曹埠苗老大等人飞骑追赶,眼看转过山道,却见那辆被从道观之中抢走的马车正停在道路当中,马车没有半点动静,因为拉车的两匹马已然不见,只剩车子本身留在这大道正中。
这一情况让曹埠颇为惊奇,一抬手,十几人立刻拉住缰绳,马匹嘶鸣着停下脚步,一群人看着那辆马车,心中的疑惑渐生,为何专门从道观中抢来马车,却留在了这半道之上?
苗老大看看曹埠,虽然他是身后这群人之中领头的,但曹埠是县令派来的人,在县城里地位也比自己高一些,此刻正是下令的时候,自然该是曹埠来开口,日后做错了事,也自然是曹埠担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