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合两年之前,深夜子时,一人敲响鄙人山庄大门,上山求剑,手持之物,乃是一柄已然断作两截的长剑,剑身四尺,剑刃宽阔,然剑身断裂之处,却是十分完整,是为与人斗剑之中,为敌所斩断,其人颇为自傲,自认武功不输对手,只是兵刃不行,故而找鄙人求剑,鄙人铸剑向来有规矩,求剑之人,若无鄙人看得上眼的材料,便绝不动手,当下即便那人哀求逼迫或是许以重金,鄙人都决计不动,不得已之下,那人便与鄙人约定,若是寻得鄙人看得上眼的材料,鄙人便需要按照他的意思铸造一把剑,此事不与鄙人信条违背,于是便许诺了那人。
“一年之前,此人又是趁夜上山,寻找鄙人求剑,此人自称已寻得合适材料,必不输于当世任何一把宝剑,鄙人接过材料,方才发觉,此人不知从何处取来了两把长剑,只需要将其熔铸,便是当世第一的材料。两把长剑,鄙人全都认得,一柄乃是仙贤剑派掌门的佩剑“武君剑”,另一柄则是当时江湖之中传扬已久的名剑“荡寇剑”,两柄宝剑各自分属江湖中的大势力,鄙人问此人从何处得来这两把剑,此人一概不言,只说我二人之约定,鄙人虽知此事背后必有蹊跷,此人也多半不是善类,然则既许以诺言,则必应之,当下鄙人留下宝剑,与那人约一年为期,按照其人要求,将两剑熔铸为一,剑长四尺,宽刃,无任何标记纹路,取名‘悬首’,意味打造此剑,必会惹怒众多江湖人士,无异于自悬其首。
“一个月前,此人依照约定而来,对此剑甚为满意,但其剑名却改作‘散魄’,鄙人一时好奇,问其缘由,其人自称自己敌手,乃是‘一刀二剑’之中仅存的一位,其剑号称‘夺魂’,取散魄之名,只为与其可同台相称。
“为此人铸剑,鄙人并不后悔,所铸之剑,鄙人也颇为得意,只是江湖之中,为寻找无所踪影的‘武君’‘荡寇’两剑,必是免不了腥风血雨,此人持散魄剑与夺魂剑对敌,也免不了是一场血战,其中结果,鄙人之一工匠,不知其中结果,只是泄露了此事,杨家山庄百年重振之基业,也免不了要遭其乱。故而鄙人写下此封书信,只之,倘若无人寻得此书信,则此事便随鄙人一同入土,若有人有幸得知,或许已是百年之后,此事亦无非笑谈。”
杨姑娘一口气将信读完,在场除了侯柏仙外,所有人都被震惊了,这封书信,的确不是写给任何一个人的,不过是杨家老爷铸剑之余,为慰藉自己内心不安,写下的独白书信,藏于此模子之中,也是并不期望有人当真能够寻得,若是有人提早找到这封信,说不定真如信中所说,杨家山庄反倒要更早遭遇此劫。可即便如此,信中内容,也实在令人瞠目结舌。
顾仪看着手中的“散魄”剑,一时说不出任何话,牧松客也盯着顾仪这把剑,陷入沉思之中,只有侯柏仙问道:“顾兄弟!你这把剑,就是书信里说的散魄剑吧!”
顾仪点点头,牧松客突然抬起头来,说道:“这么说来,武君剑隐退江湖,仙贤派由‘玉竹剑’林知古接手,便是因为此事了,武君剑名动江湖,却连自己的佩剑也没能保住,这话自然是说不出来的,于是也就只好隐退了事了。”他先提这些,不提那个上山求剑的人,只是为了顾仪的面子,想来此人只可能是顾仪的师父了,还是由顾仪先说比较好,“荡寇剑为‘一刀二剑’之一,二十年前京城一场混战之后,由保存在皇宫之内,却被人连同霸羽刀一起劫走,竟是如此缘由?”
顾仪摇了摇头,说道:“从京城劫走荡寇剑与霸羽刀的,乃是翠烟阁阁主,翠烟阁初建之时,便是为了此事。”
顾仪这句话让牧松客一愣,还没再问,却听顾仪继续说道:“翠烟阁收集天下兵器的原因,只是因为归途路上,遭人所劫,霸羽刀被阁主保住,却被袭击之人从手中夺走了荡寇剑,于是许以重金,于天下寻求荡寇剑的下落,为了换阁主许诺的好处,各路人马开始从各处搜集名剑,送到翠烟阁中,翠烟阁的江湖名声,便是自这里开始的。”
牧松客一时间被镇住了,全然没想到翠烟阁这么个江湖第一的邪派,其起家竟是源于这样的事,尚在思索之时,一旁杨姑娘问道:“顾少侠,翠烟阁的事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
顾仪低下头来,看着散魄剑,说道:“我刚才说的话,都是翠烟阁阁主李宗戎自己说的,我拿着这把剑到了翠烟阁的主阁之内,求翠烟阁阁主指点,他给我看了仍存在阁内的霸羽刀,又荡寇剑的事告诉了我。”
“那岂不是说……”杨姑娘反应了过来。
“不错,如今想来,荡寇剑,我已经送到了阁主的面前,可他认不出来。”顾仪在一旁缓缓地坐了下来,把剑放在腿上,看着剑,说道,“在京城的时候,‘玉竹剑’林大侠也指点过我一些剑法的事,这把剑,他也看过。”
老伯站起身来,说道:“老奴是个打铁的人,对这件事,还是能说上两句的,无论多好的材料,总归不是剑,两剑已融,便已不再人世之中,这把剑老爷取名做‘悬首’,后被剑主该作‘散魄’,便已是一把全新的剑,与‘荡寇剑’‘武君剑’再无什么关系了,顾少侠,你不必想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