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
老农瞥了一眼倒在地上脸色铁青惨白,肌体冰冷僵硬的江常胜。
伸出手摸了摸盛世的鬓毛。
忽得眯着眼睛吟起了一首诗。
声音沧桑有力,像是贯穿了整个世界。
万籁俱寂,只有他的声音。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今何在,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思情,君死随人又去了。”
叨念完这首诗,他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又哈哈大笑。
许久后,站起身来,叹一口气。
“罢了,罢了。”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说了两句罢了,更没有人明白他这两句之中又横贯了多少故事。
这个孤独的,安静的,时而嬉笑怒骂时而如顽童般的老农,摘下了一片叶子,乘上了盛世的一滴眼泪。
轻轻一点,漫漫一撒。
“滴答。”
泪珠滴在江常胜的额头上,瞬间消融进他的身体里。
紧接着江常胜的肤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正常。
“咚咚。”“呼!”
猛然间一个强有力的呼吸,那人坐起身来。
江常胜再次醒了,醒来的他呆呆地看着面前一动不动。
江常胜哭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眼泪竟然早已悄无声息如瀑而下。
如果说和平客栈的老板娘让江常胜陷入了极度危险濒临死亡的状态。
那么这一次,江常胜则是真的已经两只脚踏入了阎王殿。
死而复生这四个字听起来好像很简单,但恐怕是人生最困难的阅历吧。
许久之后,江常胜站在老农的身后没有说话。
双膝跪倒在了泥土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认真的磕了一个头。
老农还是那个老农,懒得回应江常胜,而是咧开嘴摸着盛世笑了起来。
“盛世,走,陪老夫去山那边钓鱼去!”
盛世这一次没有拒绝,而是发出愉悦欢快的嘶鸣声,载着老农前去钓鱼去了。
时间飞逝而过。
天地间,草屋中,还是那么安宁,仿佛和以前一样什么都没变。
如果要细细考究起来,唯一的变化大概是这方山野中比往日多出一个人儿来。
那是一个沉稳了许多的身影,安静地坐在草屋的门前,于温柔的阳光中,看起书来。
清风拂过,掀起书的一页一角。
那泛黄的书皮上,印着它的名字。
《生死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