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段清泽出去之后,沈黎那种必须做出决定的焦虑感瞬间减弱不少。
她紧绷的肌肉放松下来,因为眼前情况的难办,干脆放下不想,先内视自己的身体情况。
直到此刻,沈黎才慢慢有了一种升为金丹的喜悦。
丹田内,那颗莹润金丹正如星体般缓慢旋转,而阵盘则悄然跟着金丹一起旋转。
沈黎心念一动,阵盘出现在她掌中。
三个部分组成的阵盘依然很薄,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阵盘看起来似乎多了些许光芒,更为润泽。
她从储物袋中取出另外三部分阵盘,一一查看后发现他们分别是卯部,午部,申部。
她尝试着将它们组合,发觉只有卯部可以贴着寅部组合,其余两部明明看着一样,但就是装不上去。
沈黎只好将另外两部阵盘收回储物袋,再度闭上双眼,尝试继续读取先前看阵盘时被女神祈女那一眼硬塞的信息。
她很快又睁开眼,有些不适地揉着额头。
关于卯部的信息比较少,它有一个作用就是在她用阵盘瞬移时助她定位,也就是今后再也不会发生她想逃跑结果瞬移不出十里地的窘迫情况。
这倒也不全是卯部的功劳,是它的存在正好让阵盘组成达成了三分之一,因此获得了稳定性。
卯部的另一个功能,就是可以和辰部组合,扰乱人于神识上的定位。也就是说,她要是拥有卯部和辰部,即便在高阶修士的探查范围内,也可以像是隐身一样。
以阵盘互相吸引的特性来看,将来她应该能找到辰部,到时候她的保命技能又将提升一大截。
沈黎发觉这阵盘着实有趣,子部就像是一本书的序言和目录,提供了很多知识和信息,但子部单独存在也没用,必须和其他部分结合后才能产生效果。
而其余的各个分部,在子部的“统领”下可以各自组合产生不同效果,若没有子部的存在,其余分部组合了也没用。其中丑部和寅部略微有些特殊,可单独起效,对不同的人反应不同。
等阵盘整理好,体内情况也全都看过两遍,沈黎只能继续来思考她和段清泽的问题。
在将“阿泽”和“魔尊”看作一人这件事上,恢复记忆后的她也没有多大反弹,她之前没再怕他,反而能跟他争吵一事上,便能体现这一点。
然而,她依然有很难立即接受的事。
她失忆期间发生的那些事,她失忆后他对她的欺骗。
都是些虽然能理解,但若就此原谅他,她会憋闷得不行的事。
可又能如何呢?
他过去太悲惨,他的行事风格是由他的经历促成的,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没有人教过他该怎么健康地与人来往,该怎么正确地去爱一个人,她如何能就此责怪他?
而他虽然欺骗她,却并非抱着狎昵猥亵的目的,只是想要她爱他而已。
他就是个缺爱的小可怜。
沈黎捧住了自己的脸,哀哀一叹。
她也只是个倒霉的小可怜啊!
思来想去很久,沈黎才将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全都梳理明白。
从理智上来说,她理解段清泽,他的做法有些是他迫不得已,有些她觉得情有可原。
而从感情上来说,她被刺伤的痛苦,失去恋人的绝望,他当众揭露她让她面对亲朋恶意的难受,他要杀林之意她的愤怒,她失忆后他欺骗她说她抛下他时她的愧疚,得知这一切后她生气却无法不原谅他的憋闷……所有的情绪,都需要时间去宣泄,至少现在她没办法立即跟他甜甜蜜蜜。
她要先让自己的内心平静下来,才能去正确面对她和他的感情。
想是想明白了,该怎么跟段清泽说又是个让沈黎头疼的问题。
她都能想到,她要是说“我觉得我们需要分开一段时间各自冷静一下”,他会是个什么表情什么反应。
当然了,在现代这句话基本上也就代表着分手……
不知道是不是柏拉图说的,爱情是一种精神疾病。恋爱中的双方,会为另一方牵肠挂肚,对方的一个举动,一句话,乃至一个眼神,都会令另一方患得患失。这种不稳定的精神状态,确实跟精神病患有些相似之处了。而分开足够久冷静后,双方的荷尔蒙影响自然会慢慢平息,激情褪去,最终迎来的可不就是分手么?
沈黎倒是没想过借此彻底分开,她谈这个恋爱,都没真正甜蜜过几天,中间尽是各种倒霉事,就这么分开了她这是谈了个什么?她甚至都没有享受过阿泽美妙的身体!
沈黎想定后,起身刚走到门口,便见段清泽出现在那儿。
她默默退后道:“我们谈谈吧。”
段清泽跟着走入室内。
沈黎将蒲团踢到他脚边,而她在离他稍远些的蒲团上坐下。
段清泽看了眼沈黎,轻轻笑了笑,掀开衣摆坐下。
“要谈什么?”他望着沈黎,姿态放松。谈什么都可以,除了离开一事。
沈黎还是斟酌了下才开口:“我刚才仔细考虑过,我可以理解你,谅解你,但我心里憋着的那口气没法短时间内散去。”
段清泽静静看着沈黎:“那你要如何?”
沈黎道:“给我时间。最好的,就是你可以同意让我自己出去走走……”她觑了眼段清泽陡然沉下来的脸色,立即改口道,“但我也知道这太强人所难了。所以我想,接下来至少几个月的时间,我待在戮天宗不走,但你也不要来打扰我,任何时候都别让我看到你。”
沈黎若一开始就提出第二个提议,段清泽绝不会答应,但因有第一个更过分的做对比,第二个比起来就显得可接受多了。
而且,沈黎目光哀婉,神情稍微有些萎靡,看着段清泽的模样着实有些可怜,便是不认识她的人也要动一丝恻隐之心,更何况是段清泽呢?
段清泽确实不怎么满意沈黎的提议,但他心中对她有歉疚,再加上她此刻的神情,让他心中的怜惜到达了极致。
且沈黎提出的时间才几个月而已,对修仙之人来说,几个月的时间不过就是一晃而过。
在沈黎紧张的视线中,段清泽最终还是点头:“好,我答应你。”
沈黎蓦地松了口气,她拖着蒲团往段清泽那边挪了挪,随后张开手臂抱住他,脸贴在他精瘦的胸膛上,真情实意地说:“谢谢你。”
段清泽低沉的情绪被这个拥抱治愈了些许,正要回抱住沈黎,却见她迅速松开他,退回到原先的位置,冲他摆摆手笑道:“你可以走啦,这里归我了。”
段清泽:“……”
他不甘不愿地望着她许久,见她毫无改变主意的可能,这才起身往外走。
戮天宗一如往昔,段清泽仰望此刻已晴空万里的天空,一直有的隐忧也放下了。
他也曾担心沈黎记起一切时会如何爆发,她的反应已比他原先预料的好上不少,她是如此包容他,等上几个月又何妨?
段清泽在答应沈黎的时候,是真心觉得几个月的时候会很快度过,然而到第三天时,他已开始感觉焦躁。
他当然会用神识去看沈黎,她只说不能出现在她面前,又不是不能看她,然而这样的“看”对他来说并不够,他万分怀念先前天天可以跟她亲亲抱抱的日子。
然而这才第三天,不知还有多少天要熬。
相对于段清泽的焦躁,沈黎在看不到他之后,心情平静了许多。
她当然知道他一定会用神识看她,她不可能要求他不确认她的存在,所以一开始也没提看都不让他看。
她每天不是修炼,就是出门溜达,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她不知道段清泽待在哪里,反正他完美地履行了他的承诺,无论她走到哪里,都不会看到他。
修炼可以静心,她感觉只这几天,她的心绪就平静了许多。
到了第五天,段清泽将崔钰叫到跟前。
崔钰诚惶诚恐道:“宗主,您找弟子来有何事?弟子一定尽心尽力,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段清泽开门见山道:“如何哄人?”
崔钰愣了愣,宗主能哄谁?当然是宗主夫人啊!哄女人他在行!
他询问道:“不知宗主如何惹那人了?”
段清泽道:“差点杀了她,又骗过她。”
崔钰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极为棘手的问题!
他想了想问道:“不知宗主您在发生这一切后,可有真诚的、充满悔意地向她道歉,求得她的原谅?”
段清泽一怔:“她说已原谅我。”
崔钰心道,若是真的原谅,今日宗主又怎会找他来询问如何哄人?
他边想着短暂接触过的宗主夫人的性情,边字斟句酌地说:“宗主,就弟子所见,她说原谅您,多半是因为她是个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之人,她知道您的苦衷,她理解您的难处,因此她愿意原谅您。然而,欺骗,差点死亡,这对她来说是难以磨灭的伤害,她总归会有几分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