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故作自然地飞上半空,往跟段清泽相反的方向飞去。
沈黎知道段清泽现在一定是在用寻灵蝶找她,而寻灵蝶也一定给他指示了正确方向。
然而她现在只想先找个地方一个人静静,她还没想到该怎么办呢!
沈黎边飞边好像有点理解当初段清泽的状态了,她这记忆的变化还只是几个月,而他突然冒出来的那可是数百年的记忆啊,不混乱才怪。
……但她还是先跑再说。
寻灵蝶飞行速度有限,沈黎知道只要她一直在移动,段清泽就不容易找到她。
但这也意味着,她身后永远追着个人,她只能在逃的时候把一切都捋顺。
还有一点,岑魄长老看到她了……段清泽要是直接越过戮天宗也就算了,他要是停下找岑魄长老那么一问,他就根本不用寻灵蝶,径直往她逃跑的方向追来就行了。以洞虚的修为,追她一个刚升级的小小金丹,还不是跟玩儿似的?
沈黎觉得自己这几个月的运气着实不太好,好不容易能发动阵盘,她是指望着能跑远一点,好给自己几天时间好好想想,哪知会这么倒霉!
沈黎飞着飞着换了个方向,能跑多远不重要,拖延点时间……
她忽然叹了口气,掉头回去戮天宗本殿。
哪来的拖延时间,根本拖延不了任何时间!在洞虚巅峰面前她在想什么呢?被段清泽抓住她真不知道他会气成什么样子,他本来就很忌讳她离开他。
因此,沈黎顶着岑魄长老比刚才更惊诧的视线,若无其事地回到本殿后殿,一屁股坐在蒲团上。
几乎就在沈黎坐下刚摆好打坐姿势时,段清泽疾步走了进来,见沈黎好端端坐在蒲团上,他的神色放松了些。
沈黎看到他把七只寻灵蝶都收回木盒中,不禁问道:“为什么要用七只?”
好像完全忘记了前一刻他们还在吵架。
段清泽疾步走到沈黎跟前,抓住她的手腕探入灵力,她面色一变,当即用灵力与他对抗,两股灵力在她的经脉中撕扯,她顿时面色一白。
段清泽见状立即收回自己的灵力,死死盯着沈黎。
沈黎咬了咬牙道:“好一个不会伤害我。”
段清泽反问:“又是谁说不会离开我?”
沈黎看着他:“我离开了吗?这里不是你的地盘?”
段清泽不语,看到沈黎并没有逃远,而是好整以暇坐在后殿蒲团上的那一刻,他心中的戾气一下子散了个干净。
段清泽道:“把阵盘给我。”
沈黎不肯:“不给。万一你又要杀我,这是我最后的保命手段。”
段清泽紧紧盯着她:“我要你永远陪着我,又怎会杀你?”
“尸体也不是不能陪着你,尸体还不会跑,不会惹你生气呢。”沈黎杠道。
“尸体有什么用?”段清泽不顾沈黎反抗将她抱入怀中,一句句缓声道,“尸体没有你这样温和柔软,它既不能哄我开心,也不能安抚我令我平静,更不能回应我的情感,我要尸体又有何用?”
沈黎其实是很想再杠一下的,但他的语气太认真了,她觉得自己要是继续杠也太不像话。
许久她才低声说:“我很生气。”
段清泽轻轻抚着沈黎的脊背道:“是,我知道。”
沈黎又道:“我要是能打得过你,我一定先揍你一顿。”
段清泽道:“我不反抗,你揍吧。”
沈黎没吭声,半晌才道:“你皮糙肉厚,打你疼的是我的手。”
“那用匕首,用剑,如何?”段清泽提议道。
“还是疼。”沈黎道。
段清泽笑了,松开沈黎望着她:“阿黎,把阵盘给我。”
沈黎也认真地看着他,同样认真摇头:“不行。我害怕。”
段清泽沉默。
她记起了当初他刚拿回所有记忆时给她的两剑,她或许能接受他的解释,也能理解,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但那时候差一点她就死了,她会害怕再正常不过。
因为当初那一切都是他造成的,段清泽此刻也无法再强硬地要求她交出阵盘。
他确实险些杀了她。
在明了自己心意的此刻,回想起那一幕,他也不禁心悸。
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拥有的同行者,陪伴者,差点死在他自己手中。
“好,你留着。”段清泽低头亲了亲沈黎的指尖,妥协了。
沈黎伸手,得寸进尺道:“你先前拿走的别的阵盘,我也要。”
段清泽拿了那些阵盘也没用,既然沈黎那边的拿不回来,便也妥协,将之前强行留住的阵盘都给了沈黎。
沈黎也没细看,将阵盘全都收入储物袋。
阵盘总共有六十片,五片为一部,总共十二部,而她现在手上就有六部,已经拿到手一半了。
现在不是研究拿到的究竟是那几个部分的时候,她得把眼前的事先解决了。
“还有什么?现在不怕了?”段清泽问。
沈黎瞥向他的储物袋,问道:“你刚才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要用七只寻灵蝶。”
段清泽本就想哄好沈黎,便也不吝于说出寻灵蝶的真正用法,紧盯着沈黎道:“七只寻灵蝶共同使用,可以找到我最想要的。”
沈黎一怔:“之前你那么快找到五郎君县来,便是用了七只寻灵蝶?”
段清泽毫不避讳道:“是。当初在寻仙镇附近我用七只寻灵蝶是为了寻到玄石,而那日,我找到了你。”
沈黎很想说段清泽在骗人,他怎么能这么甜……但他有什么必要骗她呢?而且事实是他确实那么快找到了她。最初她跟他相遇时也看到他有七只寻灵蝶,他要找的玄石当时就在附近。
他所说的话并无漏洞。
但他这样说,害她连火都没法发。
她明明受了那么多委屈,她明明很想不顾一切大吵一场,可她却偏偏不能。
不是害怕段清泽会如何,她只是忍不住代入他的立场想一想,便觉得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他似乎也算不得什么大错。
她没有做错什么,他也没有,那究竟是哪里错了?
“你可以让我一个人静静吗?”沈黎最终还是看向段清泽,眼神里流露出些许祈求的意味,“阵盘用过一次后不可能马上使用,我哪里也不会去。”
她又笑了一下:“即便我真不守承诺跑了,你也能找到我,不是吗?阿泽,我现在非常需要个人空间,你别逼得这样紧。”
段清泽见沈黎面上偶尔显现的迷茫痛苦,即便万般不愿,到底还是离开了后殿。
但他仍然不放心沈黎的承诺,用四方阵将本殿围了起来。
他不知如此对那诡异的阵盘有没有用,好歹他能放心些。
岑魄长老就在外头,见到段清泽出来,他似乎有很多话想说,然而觑着对方的脸色他终究是没有开口。
此时贺滃匆匆赶来,连忙跪下一脸自责道:“弟子未曾好好施行宗主命令,请宗主责罚!”
段清泽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下去。”
贺滃明白这事算是过去了,便松了口气退下。
岑魄长老见宗主没事,便也准备回去,却听段清泽淡淡道:“岑魄长老,你在这里可曾见到夫人离开本殿?”
岑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方才见夫人匆匆从殿内出来,说是有事便往北方去了,不久又见她匆匆回来进了本殿。”
他将天雷引向的是戮天宗的南方。
段清泽沉默片刻,挥手示意岑魄也可以走了。
阿黎果然是离开过,只是半途明白逃不掉,便回了本殿好减轻他的怒火。
她将他看得这样透,他确实因此而不再计较她突然用阵盘离开一事。
想到此处,段清泽忍不住低笑起来。
这便是他的阿黎,她如此了解他,可以轻易拿捏他,怎么能不永远跟他在一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