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泽脑子里忽然冒出一句话,是他对沈黎说的:阿黎定是不肯让我灭掉整个林家,那我便少杀几个。
他邪狞一笑,怎么可能?要杀,就把整个林家都杀光。不然,他怎么对得起几乎算是死在他手下的他爹和被囚禁抑郁而终的他娘?
沈黎踏入姜家的时候,她原身的爹当然没有出来欢迎她。
她走的是边门,不过看林之意他们也是这个待遇,便什么话都没说。
这一路上,她以失忆为借口,问清楚了自己的大概情况。
认出沈黎的女修叫姜静芸,算是她的堂妹,姜静芸的父亲是家主姜恒的庶弟,而沈黎,不,姜静兰则是姜恒侍妾生的女儿。姜恒的正妻育有一子一女,侍妾是在他正妻怀女儿时纳的,只生下了姜静兰这一个女儿。
姜家跟林家早有婚约,但一直没有履行,此事本不急,但最近林家忽然提出想要尽快完成婚约,成两姓之好。而姜家这边,却偏偏出了问题,就在一个多月前,姜恒正妻生的那个女儿,偷溜出去后意外死亡,为了完成两家婚约,只能把早就逃走的姜静兰抓回来。
姜静兰近一年前逃离姜家,没人知道原因,但姜静兰平常本就不受宠,甚至因为姜恒正妻的故意苛待而饱受欺凌,她逃家一事根本没引起太多重视,连她亲爹姜恒也不过就是问过两句,也就算了。
毕竟姜恒儿女双全,少一个侍妾生的女儿有什么关系?若非嫡女意外死掉,又急着要跟林家履行婚约,根本不会想起姜静兰。
当然姜静芸不会说家主和家主夫人的坏话,有些东西是沈黎通过询问后自己猜测得出的结论。
她忍不住回想起她刚穿越来的那两天,懵懵懂懂,就地等待着可能有的救援,却什么都没等来。
姜静兰也是个可怜人,家族的苛待,方函这个情郎的背叛,不知她临死前是什么心情?怨恨,还是解脱?
沈黎来的时候姜静兰早不在了,因此也不清楚姜静兰死前的样子。
沈黎还问过,姜静兰并没有点命灯,像林之意林之存他们这些林家嫡脉都有命灯,连姜静芸都有,但姜静兰没有。
她一边心疼姜静兰,一边又庆幸,不然姜静兰死时命灯怕是要灭了,那她岂不是要被人看作夺舍的邪物?就像是那个随身老爷爷丁圃山一样。
姜家主宅很大,对于灵力充沛的修士来说走路并不算什么,但沈黎丹田已毁,体内灵力只有一点点,走不了多远就会喘,便让人抬来了轿子,由两个练气弟子抬着她去见家主。
沈黎掀开轿帘,手撑着下巴看外头的景色。
平心而论,姜家的主宅很是富贵,处处可见千年大世家的底蕴,这一路上看到的姜家子弟衣着华贵,意气风发,骄傲的少年少女令人见了便心生艳羡。
想必他们修炼的功法就不会有问题。
沈黎忘不了当初阿泽替她调整功法,他说她修炼的功法有问题,但她不知道是功法本身的问题,还是她练的有问题。
反正不管是哪个问题,都足以看出她的不受重视。不然怎么会练到筑基了还没有人发现?
林之意几人就跟在轿子旁一起走,姜静芸见沈黎托着下巴百无聊赖的模样,很是佩服。
要知道当初静兰可是逃出姜家的啊,如今被抓回来,她怎么就跟没事人一般呢?就算忘记前事,来到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她不会觉得局促害怕吗?
刚这么想着,她就见轿中的人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
好吧,静兰完全不怕。
轿子一颠一颠的很是催眠,沈黎差点睡着前,终于到了家主院中。
姜恒早知女儿归来,特意选在了院中这个轻松些的地方见她,而非书房,以示宽待,表明他不会再追究这个女儿逃家的责任。
轿子在院外停下,沈黎跟着姜静芸等人进入院子,一眼就看到了院中一棵不知名高大树木旁站着的清俊男子,他不远处则是一个端庄严肃的冷脸贵夫人。
姜家家主姜恒,元婴中期修为,身为家主不好保持太年轻的样貌,因此看起来是个不到四十岁的美大叔。
姜家家主夫人宣柳,元婴中期修为,维持着三十岁左右的模样。
“静兰。”姜恒见沈黎进来,便露出了一个和蔼的笑容。
宣柳则一声不吭。
沈黎打量姜恒,却并未叫他父亲。
她平静地说:“家主大人,您派人叫我回来的起因我都了解了,但我要事先说明的是,我丹田已毁,是个废人。”
姜恒一愣,几步走上前来,手抓在沈黎手腕命脉上。
她下意识躲了躲,当然没躲开,便只能放松下来。
姜恒皱眉,冷声道:“怎么回事?”
沈黎道:“跟人打架,打不过。”其实她是全程被动挨打,但还是说得好听一点吧。
姜恒怒斥道:“叫你平日里多用功,你不听,这会儿上哪儿后悔去!”
沈黎道:“我的功法有问题,练多了走火入魔怎么办?”
姜恒蹙眉:“功法怎会有问题?”
沈黎瞥了眼姜恒身边站着的冷脸夫人,笑道:“那我怎么知道?是一位前辈说的,他的修为得有分神吧,他说的我自然信,那位前辈林道友也认识,不信您问。”
林之意一愣,静兰怎么又叫回他林道友了?
但见姜恒看过来,林之意当即执小辈礼恭声道:“是,那位前辈还曾经救过晚辈。”所谓分神前辈,说的应该就是阿泽道友,不然他和静兰共同认识的高阶修士也没别的了。至于功法的问题,他是真不知道,不过静兰如此说,他如此答便是。
姜恒尚未说话,一旁的宣柳冷笑:“这是在说我这个母亲的不是?你的一应用度都是我备的,你想说我是故意给你用错的功法?”
沈黎看向宣柳笑嘻嘻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是那很厉害的前辈说的。”
宣柳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个于她来说极其陌生的姜静兰,那个半句话都不肯多说的懦弱女孩怎么变成了如今牙尖嘴利的模样?
她冷眼看向姜恒:“家主,你信我不信?”
姜恒看着自己的正妻,心中对静兰所用功法一事有所怀疑,嘴上却道:“我怎么会怀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