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清泽靠回椅子上,缓缓吸了口气,有一个画面突然出现在脑中,那是没戴面具的他,用一种他绝不会有的表情对某个看不清面貌的女修说:“黎姨,从今往后,我便叫段清泽。”
黎姨是谁?段清泽又是什么?
头疼蓦地剧烈,段清泽死死按住太阳穴,透出面具的双眼泛起血丝。
他下意识伸出手,却摸了个空,刹那茫然。
好像身边应该有一个在他痛苦时永远陪伴他的人在。
但他几时如此脆弱了?
段清泽走下宝座,进入偏殿,随意在一个蒲团上坐下。
有很多不对劲的地方,他需要时间理顺。
但他枯坐很久都没法专注,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事被他忘记了,没来由的焦躁令他一掌击碎了青玉地面。
沈黎始终没停下逃亡的脚步,直到跑出五十里外,她终于跑不动了,坐下时强忍着的血液终于涌出喉咙,她捂着嘴不停咳嗽,好半天才止住。
手上满是鲜血,身上也沾染了不少,她好像刚从凶杀现场逃出来的被害者。
事实也差不多。
沈黎倚靠在树干上,想着魔尊会不会追来,什么时候追来。
木簪已经回到了她自己手中,魔尊要找到她不容易……啊,她那个断掉的镯子忘记捡回来了,他可以用它找来。
此时后悔已经来不及,沈黎往她的来时路看了一炷香,始终没见到什么人追来,隐隐觉得他可能是伤得很重,没空理会她。
她暂且松了口气。
因为她现在情况很糟糕,再多跑一步怕就要倒下了。
内视可以看到,她的丹田一团乱,原本是个类似封闭的地方,此时却到处都是“破洞”,在她刚才狂奔用光体内存储的灵力后,她几乎没办法吸收灵气转化为体内的灵力了。
简而言之,魔尊的剑气搅坏了她的丹田,她现在已是个废人。
心理落差有,但也没那么强烈。
沈黎穿越后就是像个普通人一样生存,灵力于她来说是个方便的工具,没有灵力她也能继续生存下去,这世界那么多凡人不都是那么过来的吗?
但在找到落脚地之前,她至少要离开魔尊五百里以上。
早知道之前就先把阿泽睡了。
沈黎遗憾地叹息一声,那如今她便算是报了魔尊那两剑之仇了。光想象魔尊发觉自己元阳没了,还是丢在她这样一个蝼蚁身上,因此而暴跳如雷的画面,她都能笑出声来。
可是,阿泽光嘴上说生孩子,从不真正实施。她知道他对拥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孩子,当一个好父亲很期待,他是想用这种方式弥补他自己的童年缺憾,可同时,他一定也在担心自己不能当一个好父亲,所以永远都是光说不做,他根本就是在害怕,在逃避。
沈黎捂着脸哭出声来。
这样温柔的阿泽没有了。这一两个月的记忆,对魔尊来说果然什么都不是。
等哭得眼泪鼻涕一大把,甚至令她鼻塞时,沈黎才终于停下哭泣。
她发现自己好像又把血往脸上涂了。
抬袖抹去脸上的血迹,她撑起身体,往有人烟的方向走。
没关系的,她会好的。
早在要跟阿泽谈恋爱时,她就已经有了会面对今天这个局面的心理准备,她也早跟阿泽说过,她是爱人死了也能好好活下去的那种人。
所以她可以的,她可以像以前一样好好活着。
沈黎艰难地走出林子,外面是个小村子,她用钞能力开道,先借地方换衣服洗漱,又借到了一辆牛车和一个为她赶牛车的农夫,将她送到最近的县城。
随后,她在集市找到一家正好要出发的商行,照旧用银子开道,租用了一辆马车,带她一起上路。
在只有自己一人的马车中,沈黎清点着自己目前的财产。
她的丝带根本没机会用,所以还好好缠在她手臂上。之前阿泽给她的那七件法宝,其中那小钟坏了,残片也落在魔尊那边,剩下六件,以她目前微弱的灵力,没法用。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灵石和金银,够她一生挥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