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歌，”吕老看向雅堂西首，“我和客人有事情要商量，你先出去回避一下。”

叫做风歌的黑衣女子听到吕老的吩咐，就地放下了桐木琴，拨开珠帘纱幔走出来，向着吕老敛衽一礼，然后又含笑着向郦娘欠了欠身，才退出雅堂，顺手带上了门。

郦娘注意到，这黑衣女子肌理晶莹雪白，容貌也生得极美，眉目间似乎还有几分似曾相识。但她想不起来自己在哪见过她，心中没有一丝头绪…只是莫名有种奇怪的感觉。

“师父，”郦娘忽然朝吕老伏地而跪，行叩首礼，“弟子姜郦，给您老磕头了！”她的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从眼眶中扑簌簌掉落下来。

“起来吧，”吕老抬手，泰然如初，“你这些年的遭遇，我都清楚了。”

郦娘缓缓起身，躬腰垂首，不敢直视吕老，抬起手背擦了擦湿润的眼睑，泣声道：“师父，弟子太过愚钝，也太过固执了，一直都不相信您的教导，弟子实在惭愧…”

吕老注目着中年女子，苍老的眼睛凹陷在眼窝中，却有种深沉的光芒闪烁其中，“杀戮，是一座围城。不是你杀城中人，就是城中人杀你。如果你杀尽了城中人，你自己也就变成了城中人，而城外又会有新的人进来要杀你。——循环无尽，轮回不止。”

“问天…”郦娘再次听到这番话，不禁又想起了另一个人。

吕老喟然叹息道：“我一生所教授弟子不计其数，就属你和聂问天二人最为出类拔萃。你们二人像世间寻常男女一般相知相恋，最终却又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郦娘听到这个名字，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面无表情道：“一切都是天命，我和他注定是两种不同的人。”

吕老道：“天命？天命还不是人命。”

郦娘沉吟片刻，若有所思，点点头道：“师父之言极是。”

“如果，当年你能听信我的话，与蔷薇令一刀两断，后面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悲剧。”吕老语气中透着无奈和遗憾，“人的欲望过于强烈，执念太过于根深蒂固，到了最后往往适得其反。更何况，姜氏齐国之灭亡，非在田氏之祸，而在于其自身。蔷薇令逆均衡而为，一开始便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郦娘抬起了头，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惶惑。

“师父，均衡到底是什么？”

吕老道：“均衡三大法则。其一、均衡存于万物。其二、万物轮回天之道。其三、顺均衡者长生，逆均衡者促亡。”

郦娘皱眉问：“弟子一直不明白，‘道’和‘均衡’的区别在哪里？”

吕老道：“均衡是道之所趋，存在于万物之间。月相盈亏、斗转星移、四季轮回、生老病死、朝代兴亡

…均衡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冥冥中操控着世间的一切。”

郦娘点了点头，一知半解，“弟子此次不得不返回蜀郡，师父可有什么要对弟子说的吗？”

吕老只是点了点头：“去吧，回到均衡家，继续修行，有朝一日，你会解开自己的疑惑的。”

……

“去吧，回到均衡家…”

吕老的声音回荡在郦娘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