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渐离-曲动风雪意3

忽然北风飒飒而起，漫天寒意悄然涌来。

幽冥湛蓝的夜空中，很快便已是彤云翻涌，惟有一轮苍凉皎洁的圆月稳挂天心。

不知不觉间，两三片雪花悠悠坠落中庭，在青石板凹凸错杂的纹路上化为淡淡的洇痕。北风穿梭于回廊、屋檐、穿堂之间，发出似人一般的低低呜咽声。

雪势越下越大。一片片雪花，仿佛水晶雕琢的六叶草，纤细，洁白，无暇，一片又一片充斥了夜空，毛绒绒、纷纷扬地飘落，将暗冥如墨的夜色模糊成了一片雪白苍茫。

彤云旋高月，朔风舞飞雪。

“无人相和兮，弦断宫商——”

赵府家堂，筑声慷慨，歌声凄长。

那些漫天彻骨的寒意，仿佛无关于堂外的凛凛朔风、凄凄冰雪，而像是完全来自于那些凄清的筑音歌声里…四座宾客禁不住瑟瑟发抖，连身子也快要冻僵

了一般。

高山，明月。

易水，飞雪。

当时明月在，不见故人来。

“无人相和兮，弦断宫商…”

高渐离击筑，谁来和而歌？

琴弦时常甫一击起，却又因无人相和，终究是曲断不成章！

一曲方终，四座皆泣。

易川放下筑琴和竹尺，然后徐徐睁开了双眼。他的眼睛沧桑而渺远，冷静而孤寂，仿佛他已不属于这个凡尘人世。而满堂宾客听完这一番演奏，个个荡然肺腑，泪落满襟，全无之前戏谑冷嘲的气氛。

曹老乐师听完之后，一身嶙峋枯骨轻颤不止，不停挥着衣袖擦拭湿润的眼眶。

此时，他睁大了泛红的双眼，看着易川问：“敢问，此曲名何？”

易川道：“此曲名为《高月飞雪歌》。”

曹老乐师老眼通红，面露惭色：“老朽昏聩，老朽昏聩啊！老朽向来以击筑为傲，殊不知却只是孤芳自赏。今夜有幸聆听先生击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