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璃决定在孩子断奶就去留学。
这个决定,不应该说是心血来潮、一时兴起,而是曾经那个被压在箱底的遥不可及异想天开的梦想又再一次被翻起来了而已。
对于自己的学历,她一直都觉得遗憾,更或者用不甘心来形容更贴切一点。
其实在高考前,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读什么专业,以后想干什么工作。但她很明确的目标是要去更大的城市,要去见更多的世面,颠沛流离也好,居无定所也罢,她对这种未知的迷茫仍旧充满期待和憧憬。
但现实将她这一点点小小的不值一提的理想都打碎。
迄今为止,她的人生,有大半的时间都是痛苦的,身不由己被摆布的。
虽然现在她摆脱了以前的困境,有了知心爱人,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也有了属于自己的事业,算是实现了财务自由。
幸福美满,不过如此。按理来说,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可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当生活一点点变好后,曾经那些不敢想的遗憾也会随之放大,让她不得不承认,不得不面对。只是借着虞粒的口,将这些令她躁动又心猿意马的理想又拉扯出来了而已。
那晚,她在车上问靳时跃,如果现在想去留学,会不会很荒唐。
靳时跃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回答:“这怎么会是荒唐的事情,你能做出这个决定,我很开心。”
在孟璃说出这句话后,靳时跃的确是溢于言表的欣喜。
或许用“欣慰”来形容更贴切一点。
“那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自私?”孟璃又问。
毕竟他们的宝宝还这么小。她这个时候要是走了,好像看上去真挺不负责任的。
“我不觉得。”靳时跃握住了她的手,逐渐用力,声调也沉沉的让人十分安心:“你也永远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
有了靳时跃的支持和鼓励,便更加坚定了孟璃的想法。
她开始着手备考托福。虽然一边要忙咖啡馆还有给娃喂奶,但是时间也算充裕,现在都有保姆带孩子,咖啡馆也基本不用她来操心。
最让孟璃感动的是,她将这个决定告诉了蒋昭英。
一开始还挺忐忑的,但蒋昭英也非常赞同她,还说要给孟璃请最好的托福老师。
她的目标也是洛杉矶加大。
毕竟洛杉矶是她最爱的城市。
她没想过再去教书,所以换了一个专业。她起初不知道该念什么,但想到现在也算是自己在做生意了,就应该借着这个机会学习跟经商有关的专业,所以她选了商科。
孟璃考了两次托福。
第一次考得不太理想,所以又考了一次。然后第二次顺利拿到了洛杉矶加大的offer,成功上岸。
收到offer的那一天,孟璃高兴得一会儿尖叫,一会儿大笑,然后又哗啦啦落泪,抱着靳时跃狂哭不止。
俩娃都被她这变幻莫测的动静吓得哇哇大哭。
九月份入学。
护送老婆去洛杉矶这项重任,靳时跃很自觉地承担了。和别人换了近期飞洛杉矶的航班,孟璃便买了这趟航班。
记得靳时跃找人换班那天,叶帆也在,他自然是知道孟璃要去留学的事情,他时常去咖啡馆喝杯咖啡坐一坐,这事儿也是从方倩那里得知的。
当时就觉得挺离谱的,没想到这下子还真要走了。
那俩孩子都还不到一岁。
也确实没忍住,对靳时跃说:“你说说你,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跟你白月光结婚生孩子了,结果才多久,你白月光又要飞走了,这一走,出去读个研,怎么也得两三年吧。就你这一分钟收不到她消息就要死要活的尿性,她去美国了,你能受得了?”
“受不了。”靳时跃实话实说。
“照我说啊,你就不该同意这事儿,也太不靠谱了吧,你也太惯着她了。”叶帆看似挖苦,实际上是在为自己兄弟抱不平,“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你俩孩子连路都还不会走呢,既然结婚了就该为家庭多想想啊。”
靳时跃沉吟了片刻,而后道:“我的确受不了和她聚少离多,但我很开心。”
“你还开心?”叶帆一度认为自己听错了。
靳时跃点头,一字一顿:“我很开心,她是在寻找曾经丢失的自己,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当孟璃迈出那一步时,她就是勇敢的。
同时,靳时跃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自从生了孩子后,照孟璃的话来说,他们的生活的确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靳时跃算是亲眼见证了孟璃的状态曾有多崩溃和脆弱。
他一度害怕生孩子会让孟璃变得不自信,对婚姻对家庭失望,也怕会让她有负担。所以时刻关注她的情绪。
直到她主动提出想做一件事情后,他真的很欣慰。
因为,她找到了让她能开心的方式。
叶帆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无法忍受他和孟璃相隔万里,无法忍受孟璃不在身边。
可这些跟她幸福快乐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靳时跃想要的一直都很简单。
那就是她能无所顾忌,轻松恣意地过这一生。
他只想她能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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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往洛杉矶的航班是上午十点,靳时跃给她定的还是头等舱。
她也同以往一样,和靳时跃一起出门去公司,然后再一起去机场。
在离开前,孟璃狠下心来没有去看两个宝宝。怕多看一眼就会心软。
俩小崽子快一岁了,越来越活跃,还不太会说话也不太会走路,可每天特别想说话和走路,嘴里随时都咿咿呀呀的,无时不刻地想让大人扶着他们走路。
昨晚孟璃哄他们睡觉,在床上好一番闹腾,终于玩累了,安安静静躺着听孟璃讲睡前故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听懂了,大眼睛黑溜溜的,聚精会神地盯着她。
“第二天,小青蛙对妈妈说.....”
正当孟璃讲得绘声绘色时,她就听见了一记奶声奶气的牙牙学语,模糊不清,很柔很轻并且不算标准的一句,“麻、麻.....”
孟璃愣了愣。
她抬眼看过去,有些不确定,屏住了呼吸。像是在等。
直到下一秒,老大又叫了一声,“麻麻麻.....”
一旁的老二也像是被感染了似的,也跟着开口,发音更为不标准,“哞哞哞....”
孟璃怎么都没想到他们叫的第一个人居然是妈妈。
她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涌了出来。握住他们肉乎乎的小手,递到唇边吻了吻。
心情复杂到她不知道该如何用语言来形容,欣喜若狂也自惭形秽。
因为她的孩子们还这么小,她就要离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