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洗的衣裳依旧是黑色长裙,非常符合修魔族女修的装扮,谢冰用干巾擦着头发,拉开了隔间。
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传来,殷倦之便又搭上了她的小手臂。
袖口被她挽起,沐浴后的裸露肌肤与殷倦之的手指微一接触,谢冰不知道为何,心底涌上一股奇异的感觉……
与此同时,鼻尖的嗅觉像是忽然被打通,那股幽幽的异香似是活物,香到了诡异。
瞬间,谢冰顿时警觉:这不对劲儿啊!
手指刚搭上谢冰的手臂,殷倦之身体骤然一僵。
他叹了一口气:“是我大意了。”
谢冰:“……?”
谢冰抬头,殷倦之低头,两个人隔着遮目的发带对视。
殷倦之松开了谢冰的手腕:“这香浴里添加了别的东西,沐浴后方显……应当是幽冥界与修魔界交界地带所产出的幽冥情花,此物有促情动之效。”
谢冰:“……有解药吗?”
“并无解药,这幽冥情花三日便可消退。你莫要担心,我不触碰你便可。”
谢冰:……
她真的无语了。
夫妻房便都如此如狼似虎么,药浴是激烈的效果,香浴是促进的效果,正经的沐浴呢!
然而又没法与店小二分说,这明明是他们自己伪装夫妻的。
谢冰乖乖道:“好。”
因着幽冥情花的事情,谢冰特别谨慎……
她不敢再刺激殷倦之,住宿的时候发挥谦让精神,主动道:“大师兄,你睡在床上,我趴在桌子睡一会儿便可。”
“桌子?”
隔着屏风,桌子可是在敞间里,这里只有一张能睡的大床……
殷倦之笑吟吟道:“你知道当我们踏入这间客栈的时候,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吗?”
谢冰沉默了。
她当然知道。
魔修的布防与暗哨通常如何设置,她很清楚。
即将举行结盟大典,怕是来只苍蝇都被查得一清二楚,说是夫妻却一间里间一间外间,说不得就被发现列为异常人物。
等等……当初她怎么在殷倦之面前说来着?
——想泡你泡过的澡,睡你睡过的床。
她刚才的抗拒,本来就不应该。
谢冰沉痛地低下头,“大师兄在我眼里,是远在天边的人,我虽然喜欢大师兄你的脸,可是却不敢亵渎心中的神祗……跟我一张床,我怕我夜晚兽性大发,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殷倦之脸上是笑着的,眸子里却没有什么笑意。
谢冰在一片黑暗中,便感觉到一人向着她走来,极为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搁在了床上。
“师妹,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谢冰:???
她扯着一床被子,将自己包裹成严严实实的蚕宝宝。
直至大床另外一边,微微落下另外一个力道。
谢冰脚趾都紧了紧。
然而,黑暗中,殷倦之的呼吸很平稳。
谢冰本来以为自己在他身边会紧张的睡不着,哪知道强撑了一会儿,便沉沉睡了过去。
一睁眼,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
-
谢冰来半月州的目的是寻找毒草邪修,这人在哪里,谢冰并不知晓。
殷倦之带着她到街上,“毒草在哪里,我并不知晓,好在正道修士在半月州潜伏多年,有本地的关系网,我去与他们接头,顺便查问一下毒草的消息。”
这次出门的时候,因为幽冥情花的缘故,殷倦之不好捏着谢冰的手腕,想了想,指尖转而探出一缕透明到无形的丝线,缠绕到了谢冰的手腕上。
他扯了扯丝线,“这丝线是灵气所化,你跟紧我便可。”
“好。”
手腕不必受殷倦之钳制,谢冰心底舒了一口气,她扯着手腕上的丝线,跟着殷倦之行走在街道上。
直至抵达了一处酒楼,殷倦之安排谢冰坐在二楼的近窗位置,轻声道:“等我。”
“嗯。”
谢冰点头。
手中的丝线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做的,仿佛与殷倦之充沛的灵气有关系,饶是殷倦之离开了依旧系在她手腕上。
她坐在床边,慢吞吞地剥花生吃,边吃边等待着殷倦之前去与正道联系人会面。
小半个时辰后,桌子上的花生壳都积累了一堆,殷倦之终于回来了。
“我已经托付他们寻找毒草,两日便可有回音,我们安心等待便可。”
谢冰心底毛毛的……
这样的殷倦之她委实不熟悉,倒像是真的要给她找到邪修治眼睛的样子……
两人出了酒楼,谢冰扯着透明丝线往前走,刚走没几步,便听到有凶兽的嘶吼声从耳边传来,脚下石板都在微颤。
这是魔魇兽行走过的声音!
魔魇兽走过,而路过魔修冥修皆是习以为常,这是彻彻底底的魔区。
她浑不在意,继续往前走,殷倦之身着一袭黑袍,兜帽遮住半张脸,视线垂落。
有成队的魔魇兽嘶吼着走过,手中的丝线扯了扯,谢冰顿住了脚步。
路边并不宽敞,庞大的凶兽走过,浮起的黑雾皮毛几乎擦到黑裙上,谢冰浑然不觉。
她在用自己的嗅觉来感受魔区的一切。
她呆过这里几十年……
很多时候,出魔宫都是有任务的,不是在去杀人的路上,就是在杀人回来的路上,没事的时候,就是在魔宫等待着任务。
尽管来去匆匆,相比修仙界,她对这里还是更熟悉一点。
殷倦之眯眼。
魔魇兽的魔气极为深厚,谢冰竟然毫无所觉?是不知道,还是不在意?
他捕捉到一瞬异样感。
还未再行,骤然间,视野里,飘落下大片的雪花。
魔区的大雪,格外浓郁,眨眼间,便将整个世界变成银装素裹的一片素白。
这是最后一场料峭雪寒。
谢冰对于下雪的反应是……打了一个喷嚏。
“阿嚏!”
殷倦之:“……”
“凡人,真的很弱。”
……
“红色?”
谢冰眉头一锁,还没有穿过红色的衣裳……
她恨不得天天穿青草吉利服,哪儿穿过这么张扬的红色?
殷倦之带着她往服饰堂里一转,便选了红色狐裘披风,她又看不到颜色,出了门才知道是红色的。
殷倦之垂眸看着她,将她的红色披风拢紧了紧,手指拂过围拢脖子的白色绒领,“很好看。”
他审视着她。
殷倦之第一次发现,谢冰过于素净的脸上,其实什么脂粉都没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