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这一日,元岚走至自己师父身旁,往边上小马扎上一坐,接过钓鱼竿感知。

待放开,扭头说道:“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唔?啊!是的吧,钓大鱼嘛,总归不能心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宋元喜无所谓开口。

元岚沉默一瞬,又说:“师父,已经积攒一千多盏魂灯,且诸位修士都已经凝实魂心,是不是要将它们一并送去稽老祖那里?”

“不急不急,再钓一会儿,两界又送来不少复刻的魂灯,想要我一并钓一钓,他们还抱有希望嘞!”

“是师父还没死心吧。”元岚忍不住插了句。

宋元喜懵了下,却是不再说话。

但徒弟却忍不住,又继续念叨,“师父,我知你心里想法,你就是不肯死心。爷爷奶奶的魂灯即便灯火微弱,约等于无,可你就是觉得,自己一定能寻到他们。但是师父,外曾祖父也说过,他们魂灯还能闪烁着微光,并不是魂魄尚在的缘故,而是他们以身祭祀所形成的功德之光,师父,你——”

“不许胡说!”

宋元喜打断,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渊海上空,说道:“魂灯就是魂灯,有光无光区别甚大,我钓魂魄一千多年,这点分辨能力还是有的。”

“师父,可是你……”

“嘘,别说话,小心惊扰海底的魂魄。”

元岚离开渊海,回到附近的城池内,一进客栈,摆放在里头的两盏魂灯便接连闪烁起来。

“怎样?元喜可有说什么?”

着急开口的是钧鸿道君,即便只是魂魄,对自家外孙还是格外关心。

其话音刚落,另一道声音却是说道:“看摇光道尊表情便知,玄恒必定不听劝。情理之中,情理之中啊!”

钧鸿道君心里亦是难受,对于自己女儿和女婿彻底陨落一事,说不痛心,那是假的。

但是,也不能由着孩子一直如此。

“魂心凝实,存储不过千年,如今能坚持两千年,已是稽鬼帝多番周旋的结果,若再不转为鬼修,其结果便是功亏一篑。”

钧鸿道君说完,元岚便忍不住开口,“可是也不能如此道德绑架师父啊!寻找魂魄是他主动自愿的,这没错,但师父的本意就是为了寻找同门和至亲,其他宗派的修士,不过是顺带。”

“如今对师父而言,最重要的两个人没有找到,却要他为了那些不相干的人,放弃自己血浓至亲,这实在

残忍!”

文渊道君心里不好受,但却不得不道出另一个事实,“摇光道尊,你莫要忘了,此事在修真两界亦是人尽皆知。玄恒被众人捧上高位,若最后却将事情办砸了……”

“文渊道君,外祖父,我知你们担忧之事。你们也不必纠结,我今日就让徒弟清点魂灯,明日带着它们去找稽太师叔祖,立即启动不死神魂册。”

“元喜……”

“外祖父,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不想你们功亏一篑。但我决不放弃继续找寻他们。”

宋元喜将已经熄灭的魂灯清点出来,又将已经寻到魂魄的魂灯进行归置,收收捡捡,最后只留下自己父母的两盏魂灯。

“徒弟,带着外祖父他们去找稽太师叔祖,此事就拜托你了。”

“师父不去吗?”元岚惊讶抬头。

宋元喜却是摆手,“不去了,你修为摆在那里,谁敢半路打劫!再说了,我修为还不如你,真要发生意外,你若无能为力,我更是白搭。”

元岚很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不死神魂册只能动用一次,可是这上千盏魂灯,却是等不得了。

“师父放心,我送完魂灯,便立即回来找你。”元岚坚定说道。

翌日,宋元喜目送人离开,而后扛着自己的钓鱼竿,准备再次出发,去往渊海。

还未走出几步,却是在城门外,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定眼细看,再三确认后,咧开嘴笑得开怀,“江师姐!”

江兰宜走至对方跟前,也不寒暄,直接就将一个储物镯递过去。

“江师姐,这是?”

“临川各宗为表感激,送予你进阶修炼的好物,掌门一样未动,让我全部带来给你。”

说完,便抓起宋元喜的手腕,探其脉息。

待松开,江兰宜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真如掌门所说,修为丝毫没有涨动。”

宋元喜却是不在意,“这没什么,越是修炼到高阶,五灵根修士进阶越是缓慢。才过去两千年,我还有三千年可耗呢!”

“三千年,就可从出窍前期进阶出窍大圆满境?宋师弟何时这般自信?”

“江师姐……”

“宋师弟,你是不是从未想过要努力修炼,进阶大乘这件事。”

江兰宜直接点破,目光灼灼看向对方。

宋元喜迎上江兰宜的视线,最终没有说谎,“是,不敢欺瞒江师姐,这一千多年耗尽心神,却始终寻不到父母,我对修炼的欲望几乎快要消失了。”

“我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颓废,可心里仿佛空缺了一块,每每看着他们的魂灯,我就提不起劲儿。”

宋元喜面对其他人,甚至是自己的徒弟,也一直都是嘻嘻哈哈的。常挂嘴边的话就是:修炼随心,进阶随意,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唯有江兰宜,却是一眼看穿,对方心境已然发生变化,甚至可以说,正在渐渐生魔。

“宋师弟,你已经生了邪妄。若再沉迷下去,心魔困扰,莫说进阶大乘,便是小进阶都难以做到。”

此话一出,宋元喜亦是惊讶,“我怎么会生邪妄?这不可能啊!”

“你以神魂感知己身,从识海入,顺势涌向丹田,可能瞧见一条灰暗的血线?”

“我看看,应当没有……哦,有的,瞧见了。”

宋元喜盯着自己的丹田,其内灰暗的血线,已经开始缠绕,似乎要将整个丹田的中心区域,彻底包裹起来。

若非佛韵抵消大半,只怕这丹田,早就暗黑一片。

江兰宜亦是点头,“宋师弟,你的心思藏得太深,早年得知师父他们的事情,不过消沉十几年便一切如常。我原先对你佩服之极,而今却是心疼。”

有些伤痛,不是表现出来的就是最强烈。反而是那些无所事事,才最致命。

因为谁也不知道,那个最无所谓的人,会不会是伤得最重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