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买花吗?”
店员问道,“今天刚到了一批新货,品质都非常好。”
琴酒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圈周围。
在这家花店内,大片大片铺陈开来的花朵像是吵闹般撞进他的视野。
朝崎爱丽丝怎么会喜欢这种东西?
琴酒眉心紧皱。
他避开了店员大力推荐的,所谓“代表着爱情”的红玫瑰,只随手拿了旁边一捧粉色的花。
买花这种事,琴酒的确是第一次做。
他手上这捧粉色的月季,似乎还犹带着露珠。
那种偏亮的粉色,就像她的发色一样……
好蠢。
琴酒被自己心血来潮的行为蠢到了。
他刚买完这捧花就想丢掉。
然而就在这时,朝崎爱丽丝忽然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我今天会早点回去,你在家吗?”
她询问的语调听起来比之前放松一些,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高兴的事。
琴酒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
但他最终也没有扔掉那捧花,莫名其妙又把它带了回去。
朝崎爱丽丝从外面回来后,刚走进屋内,看到桌子上放的花还有些惊讶。
“给我的?”
她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却在下一秒又笑了起来。
琴酒没回答。
朝崎爱丽丝便自顾自从那一捧花中随手抽出了一朵。
她一边向他走来,一边将花朵根茎处多余的叶片撕下。
朝崎爱丽丝像是在修剪着这朵花,又像只是在撕着玩。
她靠近他的身边,似乎很喜欢这朵花一样问道:“怎么会想起买这种东西?”
琴酒移开视线:“路过而已。”
朝崎爱丽丝拿到花之后,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她今天的心情似乎格外地好,这几天那股“想家”的阴郁似乎也已经一扫而空。
朝崎爱丽丝坐在他旁边,玩起那朵粉色的花。
她甚至还小声抱怨起来:“这花的茎秆怎么硬硬的,掰都掰不动。”
琴酒余光瞥她一眼,“你想掰断?”
朝崎爱丽丝摇头:“没,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
话音刚落。
她就改变了一下姿势,面对面坐到他的大腿上,伸手玩闹般摸摸他的腹肌。
朝崎爱丽丝像是很高兴一样问他:“这花算是送给我的礼物吧,我需要回礼吗?”
琴酒对回礼没兴趣,只要朝崎爱丽丝不再每天都挂着一副要死的表情就行。
然而他还没出声,下一秒。
琴酒就感觉到腹部有粘稠的红色液体涌出。
朝崎爱丽丝紧贴在他的身前,将一个尖锐的东西捅进他的身体里。
“唔,果然足够了。”她将用道具改变了材质的花茎往里送。
“其实今天本来是打算用刀的。”
朝崎爱丽丝语调平静道,“但是这样似乎也好,懒得再去拿了。”
明明是她又在用锐器捅他。
琴酒却看见朝崎爱丽丝一边动手,眼眶却又一次变红。
他没管腹部的血,只闷哼了一声道:“哭什么。”
听到他的声音,朝崎爱丽丝的眼泪却啪嗒啪嗒掉得更厉害了。
琴酒立刻嘲讽:“在给另一个世界的蠢货哭丧吗?”
朝崎爱丽丝:“……闭嘴。”
琴酒握着她的手,将那朵染血的月季从身前取出。
根茎的尖端都还坠着几滴他的血。
琴酒却只说:“拿好,给你的。”
朝崎爱丽丝小声道:“我不要了,我现在……不想要。”
琴酒皱眉:“不是说喜欢花吗?”
朝崎爱丽丝:“花已经被弄脏了。”
琴酒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带回来的时候没脏。”
明明是她自己弄成这样的,朝崎爱丽丝竟然还嫌弃上了。
琴酒看了一眼被他的血液染成暗红色的月季花。
这个颜色……
倒的确有些像之前被他嫌弃过的红玫瑰了。
朝崎爱丽丝这段时间总是嘴上说自己很忙,却只是在用所谓的“忙”来麻痹自己。
她每天都因为回不去失魂落魄,还要分出点心神来敷衍他。
不过现在,她好像连敷衍他都不愿意了。
看着她的表情。
琴酒眉心紧蹙:“笑一下,没人在欺负你。”
朝崎爱丽丝擦掉眼泪:“你明明早就知道我想走的,对吧?”
琴酒看她一眼:“猜到了。”
朝崎爱丽丝:“不反抗吗?”
琴酒移开视线:“没有必要。”
朝崎爱丽丝:“为什么会没有必要?”
琴酒:“既然你已经想动手了,那就没有必要。”
“……”
朝崎爱丽丝低下头,“有人告诉我说,我可以为了让自己高兴,变得坏一点。”
朝崎爱丽丝按住琴酒腹腔的伤口,像是想看看他究竟伤得重不重。
“但是他不知道,其实在很早之前我就已经这么做过了。”
琴酒嗤笑一声:“你觉得捅我就已经很坏了?”
朝崎爱丽丝仔细确认道:“啊,我这次还故意挑了肾呢!”
琴酒:“……”
他不是这个意思。
朝崎爱丽丝还坐在他的大腿上:“好像你很早就知道我在骗你了?”
琴酒移开视线:“你没有很专心地在骗我。”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没有吗?”
琴酒无语,“哪个骗子会每天都只想着睡觉?”
朝崎爱丽丝:“……不睡觉,那我该做什么?”
琴酒面无表情地望了她一眼。
朝崎爱丽丝却莫名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
自从她从审讯室出来后。
琴酒好像经常会回来,一言不发地坐她旁边陪床。
她平时总是转个身就继续睡。
但是——难不成他是一直在暗示些什么?
朝崎爱丽丝:“……!”
她就说这混蛋为什么会那么闲!
原来每天都是带着目的故意回来的。
但琴酒平时也就面无表情地杵在那里,谁知道他那是想让她去睡他的意思啊?
朝崎爱丽丝戳他的伤口,“为什么这么执着想让我去睡你啊?”
琴酒沉默了两秒,忽然说:“我想过直接动手。”
朝崎爱丽丝:“??”
琴酒皱眉:“但你每天都睡得太死,像尸体。”
朝崎爱丽丝:“……”
她就说肯定不是道德感阻碍了他。
朝崎爱丽丝:“……看来该早点把你的肾给捅了。”
琴酒嘲讽:“呵,果然结婚会让人失去兴致。”
朝崎爱丽丝无语了,“这和阵酱有什么关系?我没结婚前也是这样。”
“谈恋爱当然还会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聊人生。你难道觉得结婚就为了干那点事吗?”
琴酒:“。”
看他那表情,朝崎爱丽丝就知道他肯定就是这么想的。
朝崎爱丽丝把手上的血擦干净:“喂,你这混蛋完全不懂爱是什么吧?”
琴酒瞥了她一眼。
朝崎爱丽丝果然是被保护着长大的,竟然还有心思去想“爱”是什么。
朝崎爱丽丝却只自顾自继续道:“话说回来,这段时间我从来不和你上床,但是你不也还是很配合我吗,难道你自己不觉得很奇怪?”
“你想说什么?”
琴酒的语调像在嘲讽,声音却很不适应,连眉心都紧皱起。
朝崎爱丽丝移开视线:“没什么特别的。我只是想说,你大概和阵酱一样,只是看到我出现就会觉得很高兴。”
对人有常理无法解释的好感并不羞耻。
然而听到她的话。
琴酒却面色一沉,“听起来像条狗一样。”
朝崎爱丽丝早八百年就让他改过称呼,他却好像变本加厉了。
她干脆破罐破摔:“给我当狗有什么不好,我又漂亮又能干,别人想当还没机会呢!”
琴酒:“……”
见他沉默,朝崎爱丽丝忽然一愣:“等等,我刚胡说的,你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琴酒移开视线。
朝崎爱丽丝的眼角在瞬间变红:“好烦,为什么每天和你待在一起我都不开心,你这混蛋怎么做到的?明明脸都和阵酱一样……”
琴酒:“别哭了。”
朝崎爱丽丝按了一下他的伤口:“呜……我想回家。”
她按得稍有些用力。
琴酒闷哼了一声道:“我不会安慰你。”
朝崎爱丽丝最好到死都给他留在这个世界。
朝崎爱丽丝骂他:“我才不需要你安慰,现在我要学会变得自私一点!”
琴酒:“。”
他劝她最好早点认清自己。
只不过是捅个人而已,朝崎爱丽丝甚至都还不准备把他捅死。
不过这样也好。
至少捅完,她现在不像马上就要抑郁了。
琴酒的确早就已经习惯受伤。
受伤对他来说也算不了什么,甚至他觉得自己也早就习惯了濒临死亡的感觉。
死亡也就那么一回事。
这点伤还不如——
面前的朝崎爱丽丝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泪眼朦胧地小声骂他:“讨厌你!”
琴酒移开视线:“想说这句话很久了?”
朝崎爱丽丝的目光还在看他腹腔的伤口,又认真地点头。
朝崎爱丽丝:“这次捅完,我不会再治好你了。”
她连救只狗不送回去都会不安心,这次却好像真的要故意搞他。
琴酒差点笑出声:“你这样,晚上睡得着?”
朝崎爱丽丝很认真地点头:“我觉得你身体好像很好的样子,而且肾有两个,不治疗应该也不会死。”
她还确认般按了按他的腹肌。
琴酒:“……”
有点过于搞笑了。
朝崎爱丽丝大概是计划着捅完他后直接走,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还留在这里和他闲聊。
琴酒越看她这样,就越不想让她走。
他故意咳了一声:“没有那么好。”
朝崎爱丽丝愣了愣:“啊,这样吗……那不然给你治一半?”
琴酒:“…………”
果然。
再蠢的谎言,只要牵扯到这具身体,朝崎爱丽丝都会相信。
琴酒总算知道自己之前自欺欺人的时候,是副什么蠢样子了。
难怪伏特加会是那样的表情。
以前他总觉得,怎么都好,朝崎爱丽丝讨厌他也无所谓,他甚至可以看着她被绑住后慢慢腐烂掉。
但是现在……
琴酒忽然发现,好像有更方便的方式。
他身上有血和伤口。
她的目光似乎就只会落在他的身上。
仿佛为了确认,琴酒忽然捂住伤口,手却在暗地里故意往里一按:
伤口瞬间涌出鲜红又粘稠的血液。
朝崎爱丽丝的声音颤抖:“确实好多血……”
琴酒苍白着面色,往旁一倒。
身旁的朝崎爱丽丝竟然真的伸手去扶了他一下。
琴酒:懂了。
朝崎爱丽丝下意识伸手去扶他。
然而扶到一半,她忽然又猛地想起一件事——
等等,她不是该再坏一点吗?
“咣当!”
朝崎爱丽丝强行收回了自己的手,看着琴酒状似昏迷的样子。
琴酒:“……”
啧,差点忘了。
现在她好像要更自私一点,去当坏孩子了。
让朝崎爱丽丝出去散散心也好。
琴酒微不可查地呼出一口气。
他状似昏迷般闭着眼睛。
朝崎爱丽丝似乎在他旁边观察了一会,便直接转身走了。
过了几秒。
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朝崎爱丽丝忽然又折返回来。
琴酒:“?”
她又回来干什么?
本来想睁开眼。
然而朝崎爱丽丝只悄悄走回到他旁边,把之前那朵用来捅他的花,又给他从腹腔的伤口处插了回去。
感觉到肾脏处诡异的触感。
琴酒:“…………”
朝崎爱丽丝真的不要再让他笑了。
几天后,工藤宅。
“爱丽丝,新造型看起来不错嘛!”
工藤有希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将镜子搬到朝崎爱丽丝面前。
“嗯,谢谢您。”
朝崎爱丽丝拽了一下自己被染成黑色的头发,戴上变声器和眼镜道,“真的……非常感谢。”
“客气什么。”
工藤有希子说:“能帮到你我很高兴。”
她看了一眼自己易容后的成果,诚心建议道,“既然都已经跑出来,准备要用新身份开始新生活了,那要不然直接换个名字?”
朝崎爱丽丝张了张嘴,本想说话。
从大门外忽然走进一个人。
工藤新一拿着书包走进屋里,“老妈我回来——这是谁啊?”
工藤有希子大声道:“没礼貌,这是妈妈的朋友!”
“朋友……”
工藤新一看着朝崎爱丽丝的新面貌,不禁觉得很是古怪。
他故意走过去,面上格外礼貌,却仿佛探究般问道:“我是工藤新一,请问您?”
朝崎爱丽丝看着他靠近,脑子里却飞速搜着。
“朝崎爱丽丝”其实是遗弃她的父母给她取的名字。
当初她的养父云雀恭弥将她捡回去后,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一直也没有给她改过。
不过现在嘛……
我亲爱的老爸!
在异世界,你的女儿可以有新名字了!!
朝崎爱丽丝余光瞥了一眼背后的书架,随口说道:
“我叫云,云雀阿加莎吧?”
工藤新一:“……?”
这个名字,怎么听起来她自己都不太确定?
而且云雀……阿加莎?
他望了一眼她身后那套格外明显的《阿加莎·克里斯丁推理全集》。
工藤新一:“???”
这名字是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