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点点头,走了几步忍不住轻声问道:“父亲,贾家的那几位姐妹会如何?”
“她们是姑娘家,又小小年纪手里不曾犯过什么事儿,皇上不会对她们如何的,待事情尘埃落定便应当能够安然出来了。你也不必太过挂心,为父打点过了,总不会叫几个小姑娘平白受辱。”
前后约莫也不过个把月的功夫,宁荣二府众人的判决结果便下来了——贾珍贾蓉贾赦三人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作恶颇多,皆被判了斩立决,出乎预料的倒是贾琏。
这人平日里看着不着调儿一肚子花花肠子,任谁瞧着都不像是个好人,可事实上他贪财好色是不假,甚至可以算得上是色中饿鬼般的人物了,偏却竟从未强迫过任何人,要么是那楼子里花钱的姑娘,要么就是你情我愿的良家媳妇。
至于说财……倒是为了财干过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可却也远还未曾严重到那个地步,至少像他老子那般为了几把扇子就将人活活逼死的事他是绝干不出来的。
总而言之,这人瞧着不像个好人,事实上也的确不是个好人,品行瑕疵极多,却又还不曾坏到底。
除此之外最叫外人瞠目结舌的却还得属二房的王夫人,这是唯一一个被判斩立决的女眷。
当初甄家的那笔财物终究还是没能瞒得住,只凭这一条就足以送她上断头台了,其他包括放印子钱这一项在内的零零总总加起来亦是一笔难以偿还的巨债,其胆大妄为手段之狠辣着实令人惊骇异常,竟是比贾家的一众男人还要“强”上不少呢。
行刑那日,贾琏去送了最后一程,将他老子及贾珍贾蓉父子的尸首都收敛入棺之后才发现,旁边王夫人的尸首竟还凄凄惨惨地在地上趴着呢。
“她家里未曾来人?”
兴儿摇摇头,咕哝道:“听说政老爷放话了,他不认这个毒妇,谁都不许来收尸。”
贾琏愕然,又问:“那宝玉呢?他也就当真不曾来?”
“宝二爷那性子……出了名的软,最是畏惧政老爷如虎的一个人,哪里敢呢,况且听说他自打从牢里出来之后人就有些不太正常,整日里呆呆愣愣的像是失了魂儿似的。”
贾琏皱了皱眉,看了眼王夫人死不瞑目的脑袋,头疼道:“那王家也没人来?”
“不曾瞧见。”
“……”
贾琏是彻底无奈了,总不能就叫人这么曝尸荒野被野狗分食了吧?
正当他犹豫着打发人再去买一副棺材来收敛时,却见薛姨妈和薛蟠下了马车,身后跟着几个人抬着一副棺材。
“果真不曾有人来为她收尸?”薛姨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就不忍再看第二眼,四处环顾一番,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冷笑来,“临到这时,最亲近的丈夫、最疼爱的儿子竟谁也不肯出面,这一辈子活得可真够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