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着个黑包,夹克是墨绿色的,裤子是卡其色的,颜色非常不搭。”
“他还挺瘦的,肚子比我都平。”
“他一个人朝东边去了!跑的还挺快。”
两名警察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立刻冲着对讲机说:“嫌疑人向东逃窜,三四十岁,180左右,瘦削,理平头,穿墨绿色夹克、卡其色裤子,背黑包。”
对讲机另一侧的同伴回复:“收到。”
警察放下对讲机,就见眼前的群众们都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警官,这个嫌疑人是不是焦泉客的老板啊?你们能不能抓住他啊?”
警察无奈:“抱歉,纪律要求,不能透露……”
“就跟我们说一说吧,我们保证不往外传!”
“他被抓住之后是不是得枪毙啊?我看网上说贩/毒的都枪毙。”
“你们抓他的时候能不能开枪?能不能当场就把他毙了?”
……
西边的人群里,有个人影正在慢慢踱步。
他路过一辆又一辆打着红蓝二色警灯的警车,和一个又一个面色焦急而又严肃的警察擦肩而过。
他穿着桃粉色的夹克,白色的八分裤,挺着微凸的将军肚,身材佝偻着,显得有些矮小。
他没有背包,黑色、蓝色、白色的包都没有背。
那些心里按图索骥,要抓到“高挑瘦削,背着黑包,穿着墨绿夹克、卡其色裤子”的嫌疑人的警察,全都没有注意到他。
即使目光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也只是漫不经心地一扫而过,转而去寻找另一个更有嫌疑的目标。
他慢慢地走着,远离了警笛声和红蓝交织的灯光后,拐进了一个黑洞洞的巷子口。
迈入巷子口之前,他有些迟疑,仿佛下意识地记得,有人提醒过自己,不要踏入无光的黑暗,因为那里不是他的领地。
有人曾经这样说过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
好像,是没有吧?
他很快地打消了自己的迟疑,迈进暗巷。
他刚刚已经借着换装的机会,和一个地下蛇头联系过了。
对方答应,只要三万块钱,就能帮他弄到一张今晚开船的船票。
和蛇头约好的接头地点就在暗巷的另一端。
只要穿过这道暗巷,他马上就可以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开启新生。
他怀揣着希望,一步一步地走向暗巷深处。
近了,近了,光明的未来就在前方——
就在即将走出暗巷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脚步停了下来。
他想起来,自己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电话,没有打出去。
打完这个电话后,他深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抬脚走向光明的——
等等。
他皱起眉头,抬手挡住眼睛。
这未来,是不是有点太过光明了?
巷子口外,蛇头被绑住手脚,嘴里塞了团自己的臭袜子,看见他的身影,瞪大了眼睛,扭动身体,“呜呜”地叫着。
而那刺眼的光明,来自于一辆火红色的复古哈雷的车灯。
车上坐着个眼熟至极的女人。
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自己这是又被人给堵了!
来不及反应,他当即就想拔腿而逃。
但摩托车比他的速度更快,一阵车轮摩擦地面的声响过后,他感觉自己飞了起来,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他在剧痛中昏迷,又在剧痛中醒来。
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昏暗的小巷,而是灯光明亮的审讯室。
穿着制服的警察调整好白炽灯的角度,语气严肃地说:“宁某,对于你虐待公司员工、组织领导制/毒/贩/毒的违法犯罪、不配合警方的传唤工作,意图伪造身份,逃窜境外的犯罪事实,你是否供认不讳?”
宁先生低声说:“我记得,我被摩托车撞了。”
警察点了点头:“热心市民季女士无意间发现了与你接头的蛇头,经打探后得知了你与他接头的时间地点。出于打击违法犯罪的朴素思想,她蹲守在接头地点,想要协助警方抓捕你。不过,季女士性格疏忽大意,忘记检查其所驾驶的摩托车的刹车系统,导致摩托车失控,撞到了你的身上。”
“不过好在,你只受了皮外伤,并不影响接受讯问。警方已经对季女士进行了批评教育,让她做出保证,以后出门前一定记得检查刹车。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遭遇和你一样的不幸,你可以放心了。”
宁先生沉默一会儿后,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几乎震耳欲聋。
警察皱眉,敲了敲桌子:“宁某,请你肃静!”
笑完之后,宁先生说:“我懂你们警察的规矩。即使是杀人现行犯,也有请律师的权利。”
“把我的律师叫来,否则我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警察点了点头:“你的确有权利请一名律师。你自己有属意的律师吗,还是需要警方为你指派?”
“我的外套夹层里有一张名片。”
宁先生说:“把她叫来。她就是我属意的律师。”
二十分钟后,兰青青出现在了审讯室里。
她刚听季微之眉飞色舞地讲述完她是如何排查遍海市所有蛇头,终于找到宁先生的下落,一摩托把他撞飞到天上,以解心头之恨——而且,她还控制好了力道,对方只会受皮外伤,根本不会影响接下来上法庭蹲大牢。
几乎是季微之话音刚落,那边警局就传来了消息,说宁先生醒了,指名道姓要见她。
兰青青带着职业的微笑,隔着审讯室的玻璃窗,坐在宁先生面前。
“你好,宁先生。”
她摊了摊手:“你看,我就说了,我们很快就会再会的。”
“这一切都是你做的。”
宁先生阴沉地说:“从一开始,就是你害的我。”
兰青青耸耸肩:“话可不能这么说,宁先生。我何曾害过你?这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做出来的吗?”
“我自己技不如人,输了,我认。”
宁先生微笑:“不过,兰小姐,你也别得意的太早。”
“你虽然把我送进了监狱,但你也不算真的赢了我。”
“你想不想知道,我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谁的?”
兰青青眉眼一抬,定定地看着他。
海市体育场后台休息室,焦泉客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穿上了衣服。
他抓着衣摆,前所未有的镇定,也前所未有的认真。
他对身边的助理和保镖们说:“我们走吧,在粉丝情绪激动,拦住道路之前,离开这里。”
“这、这样直接走了,恐怕有点不好吧?”
反倒是助理结结巴巴地说:“不和粉丝们再些什么吗?毕竟,这是你最后一次以艺人的身份登台,和粉丝见面了。”
焦泉客摇摇头:“不说了。我已经不能再唱歌,没有人会需要一个不能唱歌的艺人。该说的话,该道的别,我都已经说完了,道完了。”
“从今往后,我只是一个再也不会唱歌的普通人。”
“我要以我自己的身份,去一个重要的地方,见一个重要的人。”
助理被他的坚定所打动,默默地点了点头:“好,我陪你去。”
“不过,你得换一身衣服,再戴个帽子。否则,被粉丝们认出来的话,今晚咱们就走不了了。”
换上一身平平无奇的运动装,戴上一顶平平无奇的棒球帽,焦泉客在助理的掩护下,从消防通道悄悄地离开了海市体育馆。
坐上车后,助理问道:“你要去哪里?”
焦泉客定了定神:“海市国联医院。”
“我的妹妹今天要接受先心病的手术,我得去医院陪着她。”
审讯室里,宁先生笑得放肆而得意:“我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国联医院的。”
“你还不了解我是怎么请动约翰金医生的吧?那我就告诉你。”
“约翰金医生这周来国内开会,会议将在明天中午,于京市举行。按照他原本的安排,他应该在一个小时前坐上去京市的列车,会议结束后,直接从京市坐飞机回国。”
“但是,我动用了个人的关系,请他在海市多逗留一晚,给焦霞客做手术,手术结束后,再搭乘明天早上的国内航班去京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