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姓宁” “来,兰小姐,握个手”……

撞车是件大事,必须得车主自己下楼处理。

魏姐收起手机,四下打量一番。

老板曾经交代过,胡玲的病房不许离人,24小时都要有人守着,防止她跑路。

魏姐进来的时候,病房里还有两个护士,都被她打发走了。

毕竟她跟胡玲的谈话,不能被外人听见。

当时她想着,等自己离开的时候,再把人叫回来就行。

没想到车停得好好的,被人撞了,自己得中途出去一趟。

她从病房探出头去,想看看那两个护士在哪。

走廊空空荡荡,哪有人影?

想来那两个护士觉得魏姐和胡玲一时半会儿说不完话,就没在门外守着,去茶水间之类的地方打发时间了。

魏姐知道,现在她应该去茶水间把那两个护士找回来,让她们看紧胡玲,再自己离开。

但她心里着急——那个撞了自己车的人,会不会乖乖在原地等着?要是自己去得晚了,对方逃逸了,可怎么办?

她那辆车虽是公司配的,但平时加油保养都是自己操心,投入了很多心血,有感情在。

要是被撞坏了,公司未必会再给她配一台一模一样的。

资本家有多抠门,她可比谁都清楚。

人一急,脑子就容易乱,就容易出昏招。

她想着,自己的车好好地停在车位里,却被人给撞了,这波肯定是对方全责。

责任归属这么清晰,也没有扯皮的余地。

下楼去,拍个照,双方协商赔偿价格,加个好友,转账——顺利的话,二十分钟就能搞定。

就二十分钟,谅胡玲也折腾不出什么大动作。

她不说,胡玲不说,老板不会知道的。

魏姐眼珠转了转,对胡玲说:“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下楼一趟,马上就回来。”

言毕,又威胁道:“要是回来的时候,发现你搞了什么小动作,我就全都报告给老板。你自己掂量着办。”

胡玲压根懒得理她,闭上眼睛,翻过身去:“你尽管去吧,我不会逃的。”

宁先生家大业大,她一个弱女子,能逃到哪里去?

即使是一开始在剧组里,人身自由没受到太大限制的时候,她也是想着通过勾引宁先生,完成职能的转变,没想着凭一己之力逃出生天。

魏姐又威胁了几句,见胡玲当真安分守己地闭目养神,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病房。

到了停车场,她立刻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做出一副天老大我老二的气势。

输人不输阵!她要让那个撞了她车的人明白,你魏姐不是好惹的!

她本以为,发生在停车场的碰撞,大概率是小剐蹭。

毕竟谁会在停车场里把车速拉满?

顶破天去,是车身蹭掉点漆,凹进去一块,拉去修理厂几千块钱就能修好。

没想到,到地方一看,自己的爱车几乎被拦腰撞断,其情形之惨烈,让人怀疑是不是故意撞上去的。

停车场管理人员一边擦汗,一边陪着笑站在一旁,刚刚就是他给魏姐打的电话。

肇事的是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车头瘪进去了一块,车身其他地方倒是状态良好。

肇事司机双手插兜,见魏姐过来,笑嘻嘻地对她挥了挥手:“你好啊,魏女士,我姓季,咱们来谈谈赔偿问题吧。”

见她如此嬉皮笑脸,魏姐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你这车是怎么开的!怎么能撞成这样?怎么没撞死你自己?”

怎么开的?当然是故意开的。

季微之心想。

她抬起头来,余光从7楼窗口一扫而过。

小姐现在,应该已经混进病房了吧?

兰青青的心怦怦直跳。

她知道季微之猛,没想到她能猛成这个程度。

在停车场看见魏姐的车时,她就对病房里的情形有所猜测——魏姐大概率在和胡玲单独相处。

到7052房门外偷看一眼,情况果然如她预料一般。

只要把魏姐支走,她就能和胡玲单独相处。

她给季微之发消息,请她到国联医院来,“制造点动静”,把魏姐引出去。

季微之开着她的车来了,在停车场转悠了一圈,对她比了一个“明白”的手势。

然后调转车头,对着魏姐的车踩死油门,狠狠地撞了上去。

力道之大,甚至把魏姐的车撞得漂移了出去。

兰青青:……

好吧,是她的错。

她不该让一名前国际雇佣兵在停车场里“制造点动静”。

干她们这一行的,对“动静”的理解,似乎和普通人有所不同。

好在魏姐的车停在边上,这场动静,没有波及到其他车辆。

两车相撞的前一秒,季微之撞开车门,帅气地翻滚下车,只蹭破一点皮。

然后对着听到巨响急匆匆赶来的停车场管理员一摊手:“不小心撞车了,麻烦叫这位车主下来吧。”

管理员:……

你管这叫不小心?

看了看差点被撞断的车,又看了看几乎毫发无伤的季微之。

好吧,就当你是不小心……

兰青青躲在7052号房门外,看着魏姐走进电梯,立刻闪身进门。

病房里,只有胡玲一人,正在侧躺着,背对房门。

听见有人进门,她以为是魏姐去而复返,有些嘲讽地说:“这么信不过我?为了看着我,连自己的车都不要了?”

兰青青把房门关好,转身面对她:“我怕什么?又不是我的车被撞了。”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的车是撞人的那辆。

胡玲一惊,猛地睁开了眼睛,一把翻过身来,用手撑起身体:“你是谁!护士!护士!”

“想把宁先生的人叫来,你就尽管喊。”

兰青青平静地说:“但是,她们一来,我立刻就走。以后,即使是你求着我,我也不会再来帮你了。”

“你来帮我?”

胡玲上下打量她一番,强作镇定地说:“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用你帮忙。”

“是方若明介绍我来的。”

兰青青说:“她说,你是整个宁远公司里对‘糖果’最排斥,最希望从中解脱的人。所以,她拜托我来帮你。”

听到她说起“糖果”,胡玲颤抖了一下,低声说:“你都知道了。”

她又仰起头来,急切地问:“你都知道了多少?”

“我所知道的,比你想象中要多。”

兰青青说:“方若明把一切都告诉我了。”

胡玲咬了咬牙:“她怎么能够……”

她的确想要摆脱宁远公司和宁先生所代表的一切,但这却并不代表她希望将这一切暴露在外人的目光中。

因为胡玲知道,即使那一切都并非出于自己的本意,但自己早已身在罪恶之中,是罪恶的一环。

人总是不希望将自己的罪恶公布在阳光之下的。

“你究竟是谁?”

她满脸不解:“方若明怎么会和你说这些,她疯了吗……”

她们一整个剧组的人,都直接参与过运/毒,是一条藤上的蚂蚱。

方若明怎么会把这一切都告诉给一个外人,难道她想去坐牢?

兰青青递上自己的名片:“其实,我是个律师。”

胡玲迟疑地接过名片。

兰青青坐在胡玲病床边,魏姐之前坐过的位置:“在长年累月的犯罪过程中,方小姐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决定向警方自首。为了最大限度地为自己争取权利,她决定在自首前先给自己找个律师。”

“自首?”

胡玲不敢置信:“她居然真的想坐牢?她可是还有个正在上学的妹妹。她去坐牢了,她妹妹怎么办?”

“鉴于方小姐率先揭发了宁远公司的罪行,法官会酌情对她从轻、减轻处罚。她还是从犯,罪行本来就比主犯要轻。或许,她根本就不会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