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为他唱歌。”

兰青青歪了歪头：“我会为所有朋友唱歌。”

“不是这样的。”

妹妹摇头：“他要你去为他唱歌赚钱……把你的歌声，录进录音带里，卖给其他人。”

“啊……”

兰青青的情绪有些低落：“我不喜欢这样。”

但她很快就打起了精神：“但是，宁先生帮了我们，我们应该感谢他。即使我不喜欢这样，我也会帮他唱歌赚钱的。”

妹妹的眼神变得很忧伤：“哥哥，要是你没有遇见我就好了。”

“要是你没有遇见我，我也没有要求你当我的哥哥就好了。你不会被宁先生发现，也不会被他威逼着，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你的歌声，永远都会是自由的。对不起。”

兰青青疑惑地拍了拍尾巴：“可是，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就要被那群混蛋海豚打死了。”

鱼都死了，还何谈什么歌声自不自由！

妹妹：……

妹妹忍不住了：“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会被一群海豚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你的尾巴能变成双腿，为什么不跑上岸来？”

兰青青：“啊。”

她忧伤地说：“对哦，我为什么没有想到呢？”

她把头埋进水下，咕嘟咕嘟地吐泡泡：“对不起，我是个笨蛋。”

妹妹：……

她怎么会有个这么笨蛋的哥哥！

这叫人怎么放心得下啊！

兰青青一边忧伤地吐泡泡，一边从余光里四下观察。

她记得，自己是晚上睡着之后，才来到这个地方的。

但是，从周围的光线来看，这里的时间却是在白天。

这里和自己家存在时差？

可是，从装修风格和一些小物件上的说明文字来看，这里也不是国外……

等等，她是不是做梦了？

“自己正在做梦”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兰青青就感到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变得光怪陆离，好像是在经历一场溺水。

她猛地坐起身来，枕边的手机还在播放焦泉客的《今夜你是否梦见了我》。

兰青青黑着脸，退出了音乐软件。

我的确是梦见了你！

就像是之前的每一场梦境一样，关于刚刚那个梦的记忆在迅速流失。

兰青青在手机备忘录里飞快打字：游泳池鱼尾妹妹病了宁先生唱歌赚钱

梦境这种东西说来奇怪。

醒来之后，如果不把内容写下来，不到一分钟，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但如果把它记了下来，哪怕只记了几个关键字，也能通过这几个关键字，回忆起整个梦境的所有细节。

比如现在，她就记得在刚刚那个梦里，自己变成了一条人鱼，有个体弱多病的妹妹。一个叫宁先生的人帮妹妹支付了医药费，代价是自己替他唱歌赚钱。

等等，她变成的好像不是人鱼。

应该是更加本土化的鲛人。

而这个鲛人的身份，兰青青也想明白了。

就是刚刚那个在电梯里叫自己今晚别睡太死的小妖怪。

这个梦，是鲛人托给自己的。

联想到昨晚在兰雅茹女士车上做的那个怪梦，兰青青明白了。

那个时候，鲛人就已经在给自己托梦了。

所以他才会在博物馆问她记不记得自己——刚刚在梦里见过嘛。

不过，她刚从梦里醒来，就把梦境的内容全都忘了，自然也不记得他。

兰青青想着，这也不是自己的错。

别的神仙妖怪托梦，好歹都能把诉求说清楚——我是谁，我是怎么认识你的，我需要你帮我做什么，事成之后，我能给你什么报答。

别人哪怕是为了这些报答，也会努力记住梦里的内容。

结果这个鲛人呢？

好不容易托个梦，只让自己梦见了一些他曾经经历过的记忆片段。

兰青青确定，无论是兰雅茹女士车上的那段案发现场，还是刚刚游泳池旁和妹妹的对话，都是鲛人亲身经历过的事情。

没有自我介绍，不说要自己帮他做什么事情，也不说能给自己什么报答——自己能记得他托的梦才怪呢！

她也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个鲛人的声音有些熟悉了。

这不就是当下最火的明星焦泉客的声音嘛！

什么长得像明星，他根本自己就是明星！

大半夜的，兰青青睡不着了。

她干脆打开电脑，分析起目前所掌握的信息。

大名鼎鼎的影视歌三栖巨星焦泉客，是个鲛人。

鲛人，一种弱小而贫穷，但长得好看，唱歌好听，眼泪还会化作珍珠的妖怪。

明明能变出两条腿，却还是会被海豚打得还不了手的笨蛋鱼。

他加入娱乐圈的初衷，是赚钱帮妹妹治病。

带他入圈的，是一个叫“宁先生”的人。

妹妹也不是亲妹妹，好像是因为对她有救命之恩，所以认下的干亲。

但现在，焦泉客的人身安全受到了重大的威胁。

甚至连和路人对话，都会有人监听。

因此，他选择给一个律师托梦，暗示自己需要帮助。

联想到焦泉客的经纪公司各种穷死鬼投胎的骚操作，兰青青做出了推测。

有这么一种可能——带他入圈的宁先生，为了更好地从焦泉客身上捞钱，以他妹妹的医药费为威胁，对他进行了人身控制。

焦泉客想要自救，又担心妹妹的病，不敢得罪宁先生，于是隐晦地向自己这个最近在海市妖怪圈里声名鹊起的人类律师求救。

兰青青对这个推测很满意。

她推被而起，连睡衣都没换，踩着拖鞋，出了家门，从消防通道上了顶楼，用力敲响焦泉客的大门。

“开门！开门！”

她大声呼喊：“你家水管漏水，把我家淹了！人呢，开门！”

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砸门，仿佛真的是一个因顶楼漏水而极度愤怒的业主。

“给我开门！”

门开了，是一个刚刚被吵醒，满脸不耐烦的壮汉。

“大半夜的，谁啊？”

虽然是半夜，但他却穿着整齐的衣服。

不像是居家的业主，倒像是值夜班打盹的保镖。

“我是楼下的业主！”

兰青青愤怒地推搡着他：“你家天花板漏水，我家全屋黄花梨的地板，家具，全泡坏了！几千万的装修，今天你必须给我个说法！给我赔！”

保镖虽然是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但听见“几千万”后，还是慌了：“这、这，这又不是我家，我凭什么赔？”

“不是你家？”

兰青青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大半夜的，不是你家，你在这里干什么？”

眼睛逐渐瞪大：“好啊，你是贼！”

她扯起嗓子：“抓贼啦，抓贼啦！”

保安头皮发麻，气势瞬间矮了半截：“祖宗，祖宗！！别这样，有话好好说。哎呀祖宗，你别喊了！”

“我不是贼，我是这户人家的保镖，我正在值夜班呢。”

“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宁远安全公司，我是正经保镖！”

他不是贼啊！！！

他是无辜的，这祖宗别真的把警察叫来了！

“保镖？”

兰青青抢过他的工作证，看清了宁远安全公司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又摔了回去，冷笑道：“保安！自己家里还弄保安，挺花哨的啊！”

保安赔笑道：“我们雇主特别注意自己的安全和隐私，24小时都要有保安跟着。”

“我可不管！”

兰青青又扯起嗓门：“把我家几千万的装修都泡了，叫个保安打发我，我可不干！叫你们家雇主出来！给我出来！”

她一把推开保安，就要往屋子里闯：“给我出来！赔我家的装修！”

保安伸手要拦她，被她一瞪，又不敢真的拦，只能在原地干跺脚：“哎呀，祖宗，我们雇主明天还有通告，得早睡早起……祖宗！”

“……是谁？”

一个清清凌凌，如泉水般动听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兰青青抬头一看，就见穿着睡衣的焦泉客，推开卧室门，走了出来。

室内没开灯，只有从落地窗外洒落的月光，为他镀上了一层清冷的光辉。

这一瞬间，兰青青想到了很多关于月光下的美人鱼的传说。

不禁感慨，怪不得人家能成为影视歌三栖巨星，怪不得能成为和涂靡齐名的娱乐圈白月光。

的确是有资本在的。

“你是谁？”

月下美人轻轻歪头，声音柔和地问。

兰青青可不管这个，冲上前去，抓住他的胳膊，大力把他拽走：“你家水管漏水，把我家泡了！我家装修花了几千万！跟我过去定损，赔吧！”

“诶，诶？”

美人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这是怎么回事……哎呀，我好疼！好疼！”

“我管你疼不疼！”

兰青青“哼”了一声：“现在就喊疼了？等让你赔几千万的时候，更有你疼的！”

拽着焦泉客的手，大踏步往门外走。

保镖有心阻拦：“哎呀，祖宗！我们雇主明天有通告，不能熬夜，会有红血丝……哎呀，你不能带他走啊！”

兰青青两眼一瞪：“不让我带他走，你赔我的几千万？”

保安立刻蔫了，嗫嚅道：“这……老板不让他离开家门的……”

兰青青厉声喝到：“那让你们老板赔我几千万？”

保安彻底怂了：“祖宗，别这样。你带他走吧，带他走吧，我不拦着了。”

“早点还回来就行，他明天真的有通告。”

兰青青白了他一眼，把焦泉客拽走了。

下了消防梯，她把焦泉客塞进自己家，锁上门后，一边继续喊道：“你看看，这里，这里，都泡了！我家这地板是客卧通铺的，要换，就得全换！黄花梨实木，几千万！”一边用手机打字，递到焦泉客面前：“在这里，他们还能听到吗？”

焦泉客摇了摇头，开口道：“这里他们就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