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酸梅鸭

燕京小厨娘 叶流金 6806 字 8个月前

如果顾南箫说得没错,皇上这次晕倒

,很有可能跟祁昊的事情有关。

宫里怕是要出大事了,但愿顾南箫能平安归来。

顾南箫才进了宫门,迎面就看到太子身边的内侍匆匆往宫门的方向奔来。

看到顾南箫,那内侍顿时大喜过望。

“顾大人,殿下才吩咐奴婢去请您进宫,可巧您就来了!”

顾南箫脚步未停,边走边问道:“表哥人呢?”

内侍调转方向,跟上他的脚步。

“皇上晕倒,殿下一听说这件事,就去乾清宫侍疾了。”

顾南箫这才稍稍放心,又问道:“皇上此刻怎么样了?”

内侍看了看四周,轻声说道:“皇上从坤宁宫回来就晕倒了,太医把过脉,说皇上是肝气上逆,这才会晕厥过去。奴婢出来的时候,太医正在给皇上施针。”

天子之躯何等尊贵,若是有其他法子,太医也不会愿意冒险给皇上施针的。

连针灸都用上了,可见皇上这次气得不轻。

顾南箫略一颔首,说道:“五皇子也在宫中侍疾吗?”

内侍的脸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神情,斟酌片刻才说道:“其他皇子都已经来了,只有五皇子不在……想必是五皇子殿下才出宫没多久,这会儿还没听到消息。”

听说祁昊不在,顾南箫不禁微微一怔。

以祁昊素日对皇上皇后等人的殷勤,如果知道皇上晕倒,定是会第一时间进宫侍疾,这可是亲近皇上,表现自己孝心的极好机会。

可是这会儿太子和其他皇子都在,唯有祁昊不在。

莫非……

顾南箫按捺下心中隐隐的疑惑和不安,放轻脚步,走到乾清宫的宫门前停下。

皇上晕倒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此刻宫外候着许多人,有担忧天子金体的大臣,有服侍皇上的宫女和内侍,还有宫中那些闻讯赶来的妃嫔以及皇子公主们,这会儿所有人都全都看着宫门的方向,连大气都不敢出。

过了一会儿,才见一个小内侍从里面打开半扇侧门,向外头张望着。

立刻有人快步迎了上去,焦灼地问起皇上的情形。

“皇上醒了吗?”

“皇上如今怎么样了?”

“皇上要传我进去吗?”

那小内侍却是个嘴巴严实的,不管别人问什么都只是摇摇头。

人群挡住了她的视线,他看不到要找的人,只得开口说道:“南城兵马司指挥使顾大人可在吗?”

听到这句话,大家齐齐安静下来。

顾南箫整了整衣摆,走上前去。

“在。”

小内侍松了口气,立刻说道:“皇上传顾大人觐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顾南箫迈进了宫门。

宫门随即合拢,挡住了一切想要窥视的目光。

虽然看不到里面,可小内侍的几句话已经暴露了一些消息。

“皇上醒了?谢天谢地!”

“皇上怎么一醒过来就要见顾大人?”

“就是,顾大人年纪轻轻,就算是托孤也……”

“呸呸呸,什么话都敢说,不想要脑袋了!”

小小的议论声过后,宫殿外重新恢复了安静。

乾清宫中也是一片平静,可是这平静的气氛中,却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皇上只穿着明黄色的绸缎中衣,束着的头发全部披散下来,神色恹恹地靠在绣着五爪金龙的迎枕上,看起来少了几分威严,多了几分憔悴。

数个年纪大些的皇子都围在龙床前,祁镇离得最近,正跪在脚踏上给皇上喂水。

皇上勉强喝了一口,便眯起眼睛摇摇头,意思是不要了。

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他重新睁开眼睛,看到大步走进来的顾南箫。

“臣顾南箫,参见皇上。”

顾南箫走到祁镇身后,跪下行礼。

祁瞻定定地看着他,半晌都没出声。

祁镇看了一眼跪得纹丝不动的顾南箫,将手中的水盏轻轻放在一旁桌上。

瓷器轻微的碰撞声让祁瞻回过神来,这才说道:“平身。”

顾南箫默默起身,走到一旁侍立。

祁瞻环视着围绕在床榻前,眼巴巴盯着自己神色的皇子们,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朕没什么,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说了些父皇保重龙体之类的话,便放轻脚步退了出去。

顾南箫看向祁镇,见祁镇不动声色地向他微微一点头,便没有抬脚离开。

房间里只有祁瞻,祁镇和顾南箫三人,祁瞻见祁镇要开口,便向他摇摇头。

“你也出去吧,朕要问箫儿几句话。”

祁镇不敢耽搁,应道:“是,儿臣去外面候着,父皇若是想见儿臣,随时唤儿臣进来便是。”

等到祁镇也离开屋子,祁瞻的视线便落在顾南箫身上。

“箫儿,你过来。”

顾南箫闻声上前,跪在脚踏上。

祁瞻却又闭上眼睛,不知是在思索着什么,还是在闭目养神。

顾南箫一声未出,只是静静等着。

好一会儿,祁瞻才沉沉开口。

“刘守成说你有证据,证明那个谢家姑娘跟太子在一起,是受了祁昊的指使,可有此事?”

顾南箫垂眸答道:“是,谢家家住南城,与一户姓史的人家来往密切,那史家嫁妆失窃,曾报到官府,这案子是臣亲自办的,因此顺藤摸瓜,才发现了谢华香的谋划。”

祁瞻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是什么证据?”

“回皇上的话,史家报案说嫁妆失窃,其实并无此事,史家女的嫁妆其实是全都贴补给了谢华香,以供她买通各种关系,打探太子行踪,设计与太子偶遇,史家女生怕谢华香日后不认账,将每一笔进出的银子,作何用途都详细记在账本上,那账本如今就在臣的官衙内。”

“除了账本,

另有谢华香的贴身侍女蔷薇为人证,她的供词也被臣一并收着,上面记着五皇子府每次派人来给谢华香传话的时间,地点以及详细内容,还有谢家门房、小厮、管家……”罚跪也是有技巧的,若是被赶去宫门外跪着,那纯粹是为了羞辱,让来来往往的人都看到被罚跪的人,光是众人的耻笑议论就足够让人羞愤欲死。

御书房就不一样了,那可不是谁都能进的,只有皇上最信任的人才有资格进去。

祁瞻把他赶去御书房罚跪,目的就只是为了拿他撒气而已。

这件事的双方都是祁瞻的儿子,祁瞻舍不得罚儿子,难道还舍不得罚顾南箫吗?

等他消了火气,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顾南箫倒是想得挺明白,可是旁人就不一定能保持理智了。

等到顾南箫被皇上罚跪的消息传到靖国公府,已经换了好几个版本。

靖国公夫人听说小儿子惹得皇上震怒,被赶出去罚跪,顿时就坐不住了。

她顾不得此刻已经是傍晚,直接换了大衣裳,递了牌子进宫去了。

靖国公夫人一进宫就直奔慈宁宫,硬是把已经卸了簪环的太后从榻上叫了起来。

“娘娘,您可要为箫儿做主啊!”

靖国公夫人行过礼,坐在宫女搬来的锦杌上,也不等太后开口,就抽出帕子哭了起来。

“说来惭愧,臣妇这个做娘亲的,对箫儿这个儿子亏欠的最多,他小小年纪,就听从娘娘的吩咐进了宫,臣妇这个亲娘一年都见不到他几次,就连换了季想给他做几套衣裳,竟都不知道尺寸!臣妇实在是对不住他呀!”

“人都说孩子是娘的心头肉,箫儿虽然不在臣妇身边长大,可是臣妇无时无刻不惦记着他,要不是想着有娘娘照看,箫儿定然衣食无忧,臣妇只怕都要担心得睡不着觉了!”

“箫儿现在虽说大了,可到底还是个没成家的孩子,难免会说错话,做错事,今儿也不知怎么就惹怒了皇上,扣在宫里不放出来,这会儿生死都不知道呢!臣妇在外头听见,真是吓得魂都飞了!”

“娘娘,箫儿是娘娘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性子,娘娘比臣妇这个做娘亲的更清楚,他虽说年少,可性子早熟,行事再沉稳不过了,要不然年纪轻轻就管着这整个南城啊,哪怕他犯了错,定然也是无心的,求娘娘去皇上那里说个情,让皇上饶了箫儿吧,臣妇给娘娘磕头,给皇上磕头……”

眼看着靖国公夫人又要跪下,太后连忙叫左右宫女去扶住她。

靖国公夫人靠在宫女身上,又呜呜哭泣起来。

太后这会儿才有插话的机会,忙说道:“你呀,也是做了祖母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沉不住气,听风就是雨的!”

她让宫女扶着靖国公夫人重新坐下,继续说道:“箫儿的事,哀家也听说了,不过是皇上在气头上说了那么几句话,这孩子心眼实诚,果然就去御书房跪着了,你且放心,哀家早就叫人照看着了,定不会让箫儿挨饿受苦的。”

听了太后这番话,靖国公夫人才稍稍放心。

她泪眼婆娑地看着太后,问道:“皇上当真就只是罚他去御书房跪着?箫儿这会儿当真没事?”

只是如此,那她就安心了。同。

两个中老年妇女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说得兴高采烈,被罚跪在御书房的顾南箫反倒被她们丢在了脑后。

太后心里有意,故意把话题往顾南箫的亲事上引,举了几个公侯富贵人家纳娶民间女子,日子过得和美的例子,又问起顾南箫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物事。

靖国公夫人很自然地想起顾南箫每次回家都带的美食,立刻便说道:“从前臣妇还当箫儿脾胃不好,身子虚弱,最近瞧着他爱吃东西了,还带回来孝敬臣妇和他父亲呢!”

太后拊掌笑道:“那最好了,你要帮他相看,首要的就是要女子精通厨艺,要不然,箫儿吃不好饭,饿坏了身子可是大事!”

靖国公夫人不由得点点头:“娘娘说得极是,可臣妇见过的那些女孩子,还真没几个厨艺能拿得出手的。”

她平日接触的女子多是官家千金,一个个娇生惯养的,连洗个手都要好几个丫鬟围着服侍,哪里会亲自下厨。

就算平时喜欢做菜,也不过是一时新鲜,能做出美味佳肴来的,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看着低头假装喝水,忽然不再说话的太后,靖国公夫人陡然间福至心灵。

“莫非娘娘有什么好的人选?”

这么晚了,太后又不是闲着没事,怎么能一直拉着她话家常,只怕是早已有了看中的人。

太后放下水盏,用帕子擦了擦嘴角,这才慢吞吞开口。

“哀家成日在宫里,哪有什么好人选?不过是想着箫儿胃口不好,怕他娶了媳妇以后吃不好饭,弄坏了身子罢了。”

靖国公夫人哪里肯信,眼巴巴地看着太后。

“娘娘,您就别卖关子了,臣妇为着箫儿的婚事,头发都快愁白了,您若是有什么好主意,就跟臣妇说说吧!”

太后忍不住笑,抬手虚虚地点了点她,这才说道:“哀家记得箫儿说过,他不是忽然爱吃饭了,只是遇到了一个能做出他喜欢的饭菜的人……”

“南华楼的梅姑娘?!”靖国公夫人不禁脱口而出。

这大半年来顾南箫明显气色好了,连带着身边的小厮都变得白白胖胖,再加上顾南箫时不时往家里带好吃的,靖国公夫人只要一打听,就知道了南华楼有个厨艺精湛的梅姑娘。

顾南箫爱吃梅娘做的菜,这在整个南城只怕都不是什么秘密,靖国公夫人哪里还有不知道的。

只不过,她之前一直庆幸顾南箫终于找到了合乎口味的饭菜,倒是没往婚事上面想。

被太后这么一提醒,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那梅姑娘听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嫁人去了,到时候还能出来抛头露面地做菜吗?

就算不嫁人,她日日打理南华楼那么大的酒楼,哪里有空儿去照顾顾南箫一个客人的一日三餐?

如果顾南箫吃不到梅姑娘做的菜,那不是又要像以前那样瘦了吗?

想到这里,靖国公夫人就坐不住了。

去南华楼

吃饭虽然方便,那也不如把人弄到家里来方便啊!

靖国公夫人看着太后的脸色,试探地说道:“这倒合适,臣妇是没什么说的,只是不知道箫儿会不会答应?”

太后差点儿忍不住笑出来,强忍着笑意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箫儿的娘亲,替他张罗婚事本就是顺理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