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非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苦着一张脸看他:“二哥,这事情吧,说起来话长……”
祁北杨点了一根烟,也未抽,瞧着他:“那你就慢慢说。”
程非恨不得把刚刚说话的自己撕成两半:“我一直以为你知道……小桑申请了俄罗斯的交换生,大约四月份就要过去了。”
“从哪知道的?”
“我自己查的。”
祁北杨嗤笑一声,指缝间夹着的烟在烟灰缸的边缘上磕了磕。
烟灰慢悠悠地落了下来。
弹完烟灰,他只深深地吸一口:“说实话。”
程非的冷汗要下来了。
沉默半晌,他才哆哆嗦嗦出口:“……就是我自己查的。”
说到这里,他自个儿倒是有了底气,硬挺着瞧祁北杨:“二哥,你也好好想想,为什么桑桑不告诉你?”
反将一军,以攻为守。
祁北杨倒是挺平静,仿佛程非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目光移到苏早和林定身上,他出奇的平静:“这事,你们俩都知道?”
沉默。
祁北杨笑:“你们真是好样的。”
声音轻轻的,没什么情绪,倒像极了无可奈何。
只抽了一半的烟被他在烟灰缸中碾灭,他神色淡淡:“先前若不是我看出端倪,你们是打算把我一直瞒到死?现在又是,如果不是程三说漏了嘴,你们也想着等到桑桑走了之后再和我说?”
苏早犹豫不定:“二哥。”
“别打着什么为我好那一套,”祁北杨气过了头,反而冷静下来,“咱们几个也算是打小相识。从小到大,我可做过什么对不起你们的事?我追个姑娘而已,你们怎么一个个的都拦上瘾了?”
林定劝他:“二哥,消消气。”
祁北杨笑:“我气什么?有什么好气的?先前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现在又联手瞒着我……我都习惯了。”
程非害怕他这么个样子。
他心里也隐隐有些内疚:“对不起。”
祁北杨说的对,从小到大,他这个做二哥的,没少替这两个小的顶罪。林定和程非犯浑啊,念初中时,血气方刚,教训人的时候下手没轻重,把秦家的小四打成了脑震荡。秦家老二气势汹汹地过来,扬言要替弟弟报仇,祁北杨顶了上去,把这事都揽到自己身上。
后来这事惊动了大人,也是祁北杨主动顶锅——那时候祁母的病已经确诊了下来,祁父冷着脸,带着祁北杨去做的心理鉴定,结果是正常的,但祁北杨却仍被怀疑患了病。
“我不怪你们,也没指望你们能帮我什么,”祁北杨站起来,眼底尽是阴翳,“只拜托你们一件事,别阻碍我和桑桑。”
苏早原想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又被他这样的目光给惊回腹中。
二哥这眼神,也……太吓人了。
她自个儿身上起了层细细密密地鸡皮疙瘩,捋了捋。
祁北杨已经离开了。
孟宅。
余欢低头,在为顾太太沏茶。
孟家在霞照市的人脉不多,但也是有那么几个相熟的。孟老太爷原同余欢笑着猜今天会是谁第一个上门,没有想到竟然是顾太太。
顾太太依旧一身的珠光宝气,颈上一串钻石项链,腕上通透满翠的镯子,戒指耳饰一个不落,余欢甚至怀疑她丈夫是做珠宝生意的。
她笑盈盈地同孟老太爷攀谈,提起孟恬还在世的时候,两人也曾一起喝过茶。
余欢不知她是个什么意思,默不作声地做好自己的工作,这还是孟老太爷闲时无事指点她的。
今日余欢穿了件墨绿色的长裙,袖子宽,随着动作轻柔地滑下去,露出纤细白嫩的手腕,鸦色蓬松的发挽起来,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来,上面戴了一对水滴形的红玉坠。
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顾太太看的眼热——年轻貌美的皮囊,珠宝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轻轻一点就勾的她心动。
隐约间,可以窥见孟恬年轻时候的风采,果真是林媛不能比拟的。
等到余欢离开,顾太太才说出了今日的来意:“南桑现今还没有订下婚事吧?”
顾太太知道她身份证上的名字是余欢,但也听得了,刚刚孟老太爷叫了她一声“小桑”。
只怕用不了多久,她的名字还是会改做孟南桑吧。
孟老太爷原悠哉悠哉地饮着茶,听得她这一声,神色稍冷淡:“她年纪还小,读着书呢,这些事情不着急。”
顾太太笑:“老爷子您可就不知道了吧?现在社会上什么人都有,您这样纵着南桑,不怕她被人骗啊?”
孟老太爷不喜她这样热络的语气:“小桑知道分寸。”
顾太太没瞧出孟老太爷神色不耐,仍旧笑盈盈地说:“我们家顾启呀——”
“可别说了,”孟老太爷伸手,阻止了她继续往下的话茬,“您儿子同林小姐的事还没断个干净吧?”
顾太太面容一僵,孟老太爷这时候提起林媛,她自己也心虚:“林媛品行不行,她自个儿贪慕虚荣,假冒了南桑的身份……这样的女人,我们哪里敢叫她同顾启交往?”
孟老太爷笑了:“顾太太,我也不敢叫南桑同顾启交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