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大战,或是一场论道。
身上穿着米白布裙的花三始终没有整理仪容,陈之归也任由她披散着头发像个恶鬼,他不怕鬼。
“酒来。”
陈之归接过一个酒壶,灵酒入喉不禁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心情不错的陈之归看着已经半月没有开口说话的花三笑道:“怎么了?成哑巴了?我这些天也没虐待你吧?老老实实当我的侍女不比嫁人有出息吗?”
“我允许你说话。”
陈之归冰冷的声音陡然响起,但很快又嬉皮笑脸地看着花三,花三几乎是听到声音的一刹那就抖了抖,这场恶作剧持续了很久,她还是没有习惯和陈之归的相处。
陈之归也想过可以与她说清楚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看着她的脸的时候,心里总会安宁一些,同时心里始终有个声音说,自己这是为她好,难道让她一个人回去吗?且不说那些动手杀死城御府上下数百口的怪物,就算是回去了,她真的可以接受那一切吗?
自己在她最惶恐的时候狠狠地在她的心上撕裂了一道口子,然后往里面塞了一把锈铁钉,或许的确有些残忍,但每当看着花三眼里潜藏的仇恨的时候,陈之归就会觉得,她如果面对被灭门的惨状,说不定会如飞蛾扑火一般死在某个荒野,陈之归知道自己没资格当圣人,没资格对她的选择指手画脚,但他还是要承认,因为她的脸,所以才会这样做,如果她不是正好长得像一个人,陈之归或许会救她离开危险之后就放了她,甚至会随手杀了,因为她知道自己搜魂过赵护。
那种事情只要是个人族都会感到恶心以及愤怒的,不过陈之归算是个例外,他并没有打算插手那些事情,人妖两族对他真的差别不大,哪怕他与四海的妖族关系不好,他随手杀妖与杀人其实都一样,只不过是因为有人挡路,或者干脆就是利益驱使,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才是世间不变的强则。
“你会放我走吗?”
这是她这段时间第一次开口,声音有些冷,从心底透出的冷。
这同样也是她唯一的希望了,或许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残留着一些侥幸,在期望着奇迹的发生,陈之归会放她走。
陈之归本来应该果断绝了她的心思,但这样或许也会让她对于活下去的渴望也彻底消失,他本以为花三这点可怜的求生意志早已经被摧毁,看来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
所以陈之归说了他这段时间的第一句真心话。
“等你准备好了,我就放你走。”
花三眼睛微亮起,仿佛有月光反映,陈之归心里忽然有些欣慰,古怪的情绪被他深藏。
“什么时候?”
她的声音没有了以往的胆怯,或许她也发现了陈之归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暂时不打算杀她,不过依然仇恨,只要有机会,她绝对会在自己活与陈之归死之间选择后者。
陈之归不知道,她现在心里想的,不是能够离开陈之归活下去,而是离开陈之归要如何报复。
“你看着我,能够笑出来的时候。”
当她放下仇恨,并且能够对仇人笑出来,这就证明她的心已经足够强大,虽然或许看不到这一天,但只要她本身足够强大也可以的,陈之归不会将她绑在身边一辈子,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癖好,就当是看她可怜吧。
可是眼前的笑容依旧潜藏着恨意,这是她无法掩藏的。
陈之归摇了摇头,温和笑道:“你心里一定恨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