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崇珏的暂时妥协根本无法安抚到夙寒声,反而在他心中种下一颗“无论他做什么,崇珏随时都能离开他”的种子。
夙寒声满脸是泪,看着这个明明被他掌控在手中、却像是抓不住的细沙全然留不住的人,强行将手从崇珏手中扯出来。
"你……"
崇珏像是怕吓到他,声音温和道:"什么?"
夙寒声呢喃道:“连你也不是我的。”没有人是他的,就连这具躯壳都是他偷来的。只有前世那个腐烂在脏泥中的人生属于他。
夙寒声好似灯火璀璨的琥珀眼瞳一片涣散,宛如像是受蛊惑似的,他缓缓伸手探向崇珏脖颈处的骨链。
崇珏一动不动任由他动作。
夙寒声迷迷糊糊地心想。真是双漂亮的眼睛。是不是彻底掌控他,他就会真正听自己的话了?
br/>眼前好似浮现水波似的光芒,夙寒声好像溺了水一样,颠倒疯乱的意识缓缓往下沉,逐渐被冰冷的水吞没。
突然,一滴血似乎从半空滴落水面,在清澈的幽潭中飘荡出淡色的红雾。
夙寒声好似破水而出终于找回呼吸,大口大口喘息着,眼前一阵纷乱涣散。直到视线聚焦,撞入眼帘的却是大片猩红的血。
夙寒声瞳孔一颤,懵然看着眼前。
他好像只失魂了一刹那,可偌大佛堂却宛如狂风过境,雕花木窗和门悉数被撞碎成木屑,狂风裹挟着暴雨呼啸席卷而来。
那横贯佛堂的骨链像是失去控制似的四处乱舞,方才还站在夙寒声面前的崇珏已踉跄着捂着心口半跪地上,唇角溢出鲜红灼眼的鲜血,顺着下颌不住往下流。
夙寒声呆呆愣愣看着,双膝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跪坐到地上,方才的癫狂好像随着那刺眼的血被击碎,轰然消散。
"叔……叔父?"
骨链催动,崇珏脸色苍白,不知是神魂还是经脉受了重创。随着夙寒声意识清晰,那癫狂的骨链终于安分下来,温顺地重新消散在虚空中。
崇珏咳出一口血,看着面前好似丧魂落魄的少年,见他好像吓懵了,无奈地上前将他单薄身躯缓缓拥到怀中。
夙寒声满脸泪痕,随着那熟悉的菩提花香和微弱血腥味,像是彻底惊醒似的,试探地伸出手捧住崇珏的下颌,看着那狰狞的鲜血,眼圈发红,浑身都在瑟瑟发抖。
"叔父,叔父……血……"
崇珏将他温柔抱着,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温和道:“没事,你刚结丹,操控不了九九骨链是正常之事,不必自责。"
夙寒声根本不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但也清楚根本不是九九骨链的问题,是他自己心中那扭曲的意识在操控。
他想强行留下崇珏,想让崇珏像前世自己听他的话一样,对自己言听计从。
彻底清醒的意识,就算用脚后跟想也知晓这种想法是病态且扭曲的。夙寒声将额头抵在崇珏心口,眼泪顺着羽睫缓缓往下砸,强行忍下喉中的呜咽声。
崇珏没有丝毫迁怒他,声音依然温柔。
"此番也是我不对,早前答应过要参加你的及冠礼,却食言而肥—
—方才我说得依然作数,明日我先不回须弥山,等你及冠、或从闻道学宫出师后,能独当一面了再说。"
夙寒声还小,又粘人粘得厉害,还是等他再长大了懂事些再说离开的事。十二年时间,足够了。
崇珏正要重做打算,却听怀中的少年轻声道:“不必。”“什么?”
夙寒声已经彻底恢复神智,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从崇珏怀中起身,伸手胡乱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他依然垂着头不敢看崇珏,像是在逃避似的,呢喃道:“我并非幼童,在闻道学宫又有师兄师姐和同窗相伴,不会有事的。"
和白日里的反常不一样,这次夙寒声所说的话是真心的。
夙寒声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小疯子,一旦在乎的事不如意,那他就会歇斯底里地犯大病。之前不过是哭哭闹闹罢了,他并未放在心上,可此番失魂落魄下..
竟然伤了崇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