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斯多并不跟他们坐在一起,而是隔了一段距离,他打开他的画夹,开始描绘湖中的游鱼,往常他这么做时,都会获得心灵上的平静,但是这次,在少年好奇的目光下,他却坐立难安,手中的笔迟迟没有移动。
更过分的是,少年远远打量还不算完,他竟然走过来说道:“我可以看看你的画吗,普斯多先生?”
普斯多:“……”
世上竟然有这么自来熟的人!
他僵硬地摊开画夹:“看吧,没什么好看的。”
画夹中还有他上次来温斯顿庄园画的画,几条鱼儿围在一棵水生植物的下方,正在啃食它没在水里的叶片,而植物的顶端则立着一只小小的蜻蜓。
“唔……看起来让人心情很平静呢。”云椋评价道。
普斯多:“……”
他有点诧异,忍不住又翻开一张画给他看,同样是湖中的游鱼,这次少年看了一会儿,说道:“普斯多先生在画这张画的时候有些焦躁吧?”
普斯多:“……”
要论对情绪的敏感度,云椋可以说很少人能比得过他,不过普斯多好像误会了什么,仿佛认为他对画作很有鉴赏力,态度总算没有那么僵硬了。
不仅如此,他还邀请云椋参加一个只有内部人知道的小型鉴赏会,俨然将他当做了圈内人。
云椋:……这态度是不是变化太快了?
不过一番接触下来,他发现普斯多先生只是情商有些低,为人比较严肃刻板,并不像是会背叛师父,偷盗设计图的那种人。
他答应了普斯多的邀请,临别时,他看着长手长脚,再度缠在少年身上的金眸男人,嘴巴几度开合,还是没有说出劝诫的话,最后犹犹豫豫地离开了。
小型鉴赏会就在第二天上午,地点是在普斯多家中,他家距离温斯顿庄园并不远,不过j·温斯顿还是派车专门送他们过去,生怕怠慢了贵客。
普斯多住在一栋小别墅里,据说他之前做画师时,可是相当贫穷,靠给别人画肖像画维生,一度穷得吃不起饭。转行后,尤其是被j·温斯顿重用后,他才发达起来。
小型鉴赏会上,不少参与者都摆出了他们近期的得意之作,让同好来品评,云椋作为一个彻彻底底的外行,看了许多抽象派画作,实在有点怀疑人生。
尤其是看到一群人对着一个睁大眼睛死不瞑目的鱼头夸赞说表达了对现实的抗争时,“见识少”的小熊猫惊讶极了。
好吧,他是从画作中感受到了一股愤怒的情绪,不过让他来说,他可能会发表一番“这鱼真咸”的评价吧……
幸好阿克琉斯在他身边,碍于他颇为威慑力的气场,目前还没有人顶着压力上前搭话,云椋便开始随意在小展厅里闲逛。
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他停了下来,这里挂着许许多多的人物肖像,有很多是普斯多早期的作品,因为是人物肖像,缺乏可探讨的艺术性,因此乏人问津。
云椋一幅幅浏览过去,突然停下了脚步——他发现了一个熟人。
“阿克琉斯,你看这里,这不是佩莱斯吗?”他瞪圆了眼睛。
阿克琉斯懒懒地一抬眼,漫不经心地说道:“嗯,是他。”
那是一幅被保存得很好的画作,不过还能看出其上时间的痕迹,画上的佩莱斯身后是一座高大的白色建筑,他垂下眼睛,嘴角上扬,看起来相当愉快,又带着一丝无法言说的味道。
看画作的落款,这是普斯多的作品,著于三年之前。
不过令小熊猫疑惑不解的是,这幅画的名字不像其他肖像画那样,是以主人公的名字命名,譬如玛丽罗斯之类的,它有一个奇怪的名字——《新生》。
云椋:……听起来还有些文艺?
“你在看什么?”恰在此时,普斯多走了过来。
循着云椋的视线看去,他恍然道:“这都是我好几年前的作品了,要不是鉴赏会上肖像画不多,我也不会将它们拿出来撑场面。”
“普斯多先生。”云椋好奇地问,“为什么这幅画的名字是《新生》呢?”
“你说它么?”普斯多静静地看着这幅画,陷入了回忆,“我记得很清楚,因为当时的事情……有点离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