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原将她拦得丝毫动弹不得的手臂忽的一松,转而将她推向侧旁。
待她从愕然中回过神来,魏弃已手持“不杀”、与谢缨战到一处。
四面残影纷飞,石壁之上、剑痕斑驳,两人都不留后手,招招狠辣,一时间,却仍难分胜负。
沉沉知道自己帮不上忙,见状,攥紧手中书册,咬牙欲跑。
“妹妹!”
眼见得就要踏过那青铜门,身后,却忽传来一声低呼。
妹妹。
明知道世情变,人心亦变。
可听到这恍如隔世的一声,她仍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
“……妹妹。”谢缨语似叹息。
话落,趁魏弃动作收停,脚尖轻点、便从战局中抽身而退——魏弃有意直追,却终究因视线受阻,摸索间、慢了一步。
待将木剑不杀抵在他后心,谢缨的手指,已然爱怜地轻抚过沉沉冰冷苍白的脸颊。
她的后腰被人搂住,稍一动弹,立刻半边身子麻痹。险些软倒在他怀中。
“我的妹妹,如今当真长成‘肥肥’了。”谢缨却似没看见她瞬间悚然的表情,依旧温声道。
【沉沉傻,听不出来爹笑你胖!再这么下去,你不是谢沉沉,要改名作谢肥肥了!】
昔年笑闹之言,言犹在耳。
“可惜,爹娘都已不在,这天底下,你我只剩彼此,”他说,“……该知道的,如今你都已知道,也罢。但今日,你若不随我走,有些事,便永远都只能蒙在鼓里——”
“谢沉沉!”魏弃闻言,忽将不杀横于谢缨颈侧。
无锋之剑,草木为身。
此时此刻,竟在皮肉上生生逼出一抹血痕。
“别听他胡言乱语,他早已不——”
“蒙在鼓里又如何?”沉沉却冷不丁反问道,早已沤红眼圈的双眼,抬起直视面前人。
“……”
“你不是我阿兄,”她说,“你是英恪。你说的话,我一句也不信。”
“哦?”
谢缨闻言,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另一只手不动声色地按在腰间剑柄处,“你错了,”他的声音极轻,“英恪也好,尹轲也罢,都是谢缨。都是你的兄长。我今日来,便是放心不下你。”
“不。”
沉沉忽的噙泪而笑,“若你真是我阿兄,绝不会这样威胁我。”
“……沉沉。”
“英恪,你有我阿兄的记忆,却永远都学不来他的样子。你别再装了。”
若是阿兄在,那些我不该知道的事,可怕的事,他只会想方设法瞒着我,不叫我知道丁点。
可只有你——英恪,从始至终,你都只想利用我。
定风城时如此,今日,同样如此——
“攻他左手!”沉沉忽的开口道。
几乎同时,她用还能动弹的右脚,用力踹向谢缨腰间佩剑,谢缨未料到她已被点了穴位竟还能反抗,不由“嘶”的一声低叹,揽过她腰肢、侧身避开身后剑风。却也因此,不得不迎上架在脖颈间的“不杀”剑,颈侧瞬间被划开一道触目惊心的血口。
淅淅沥沥的鲜血,染红前襟。
他随手一抹,眼见得掌心满手猩红,却不怒反笑。
“妹妹,你总是坏我大事。”
“……我不是你的妹妹!”
沉沉说着,右手挥起,直扑他双眼而去。
还待挣扎几下——心道帮不上忙、能扰他心神也算不亏,身子却忽的一个倒转。
原本揽在她腰上的手,不知何时摸到她颈边。
稍一用力,她几乎立刻便两眼翻白,喉口发出“嗬嗬”急喘的气声。
“别动。”
直冲谢缨而来的“不杀”剑,收势不及,堪堪抵在她胸前。
只再稍进一寸,便能叫她横死当场。
魏弃侧耳细听,似察觉不对、毫不犹豫地收剑。
“剑虽无锋,却能杀人——万望慎重。”
谢缨见状,微微一笑,亦随即略松了手上力气、令沉沉得以喘息。
“若我没有猜错,你不仅双目失明,两臂伤势亦未痊愈。今日,恐不是我的对手,”他说,“为免两败俱伤,陛下,不如各退一步,如何?”
“……把人留下,你可以走。”
“不。”
谢缨一手挟持着仍在拼命挣扎的“人质”。
右手执剑,剑锋却已然出鞘。
长蛇般诡异剑身,无风自动。
似绸缎,似溪河。
更似暗中窥伺、等待一击毙命的毒蛇。
“我的意思是,”谢缨道,“我不杀你。你,让我带人走。”:,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