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醒 “不要打开这扇门。”

沉珠 林格啾 4002 字 7个月前

我怎么不知道?

沉沉起初还有些疑惑,听懂了他指的“有了”是说什么,手里的筷子却“啪嗒”一声掉在桌上,脸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一片潮红。

好半会儿,方才回过神来。

“我、我这是提前同阿娘说好呀!”她红着脸“争辩”,“信送到阿娘手里,得要两个多月吧!商队说不定还得走三个月呢,到……到那时候,的确就……‘有了’呀!等到阿娘的回信送来,再、再等到我回江都去看望阿娘还有祖母她们,说不定那时候,阿壮和阿花都能走路了呢!”

“阿……壮?”

魏弃脑子“嗡嗡”的响,素来处变不惊的神情崩出两道裂痕,“阿,花?”

“这是我给咱们孩子取的小名呀!”

沉沉理直气壮:“以前我小的时候……嗯,可能,一两岁的时候吧?虽然我记事之后,便能跑能跳,一点也看不出来病过了,但阿娘说,我小时候身体可差劲了,阿爹那时还给我取了个小名叫‘阿珠’呢,说是……取个贱名好养活。本来想写作‘阿猪’的,我阿娘死活不让,最后,就写成‘珠’了。”

只是,从她记事以后,除了阿娘偶有提起,家中便再没人提过这段往事。

她能跑能跳、甚至活蹦乱跳的日子过得久了,也早就忘记了那些沉在记忆最深处的旧事。

若非前些日子病得厉害,老是做梦梦见从前,她其实也想不起来这茬。

但,既然想起来了。

她闲来无事,便索性也把腹中……暂且还没在腹中的孩子……的小名给取了。

托得她的好心。

远离乡土已久的九皇子殿下,亦从这两个名字里,嗅到了久违的泥土芳香。

“不好听吗?”沉沉眨巴着一双大圆眼睛。

“……”

“我觉得很可爱呀!就像肥肥一样。”

“……嗯。”

魏弃说:“确实,很,可爱。”

到底是谁把谢沉沉的审美带偏成这样的?

缩在桌底偷吃的谢肥肥,忽觉背脊冒出几缕凉意。

抬起小脑袋,正对上某人刀子般射来的眼神。

谢肥肥:“……?”

......

几乎同一时间开始为未来考虑的两人,一个在孩子名字这件事上“大展身手”,一个在金銮殿上“大放厥词”,虽说听来让人啼笑皆非,可,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他们其实都在做着相同的事。

对此,虽不知未来的阿壮阿花是何感受。

但他们的亲爹,似乎在当夜便接受了这个略显……“残酷”的事实。

沉沉睡得半梦半醒间,忽觉腰上横了只不安分的手。

被人揽进怀中时,她尚在梦里回味晚膳时的那只鸡腿。

而魏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她披散在肩的长发。许久,忽又轻声道:“赵氏出逃,带走了赵莽的项上人头,他的那些部将素来对他忠心耿耿,此番,若让他们逃回辽西,整军过后,定当北上讨伐。魏峥比我更懂个中利害,到那时,若是无力安抚,朝中又无人领兵,他或许会暂且放弃北疆,命我出兵镇压。”

沉沉醒着的时候都不一定能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遑论这时还眼皮打架、睡得迷迷糊糊了。

待他一番长篇大论说完,怀里的小姑娘仍迟迟没有转醒的征兆。

好在,魏弃本也没有让她听得太懂、徒增烦扰的意思。

只不过是习惯了什么事都提前同她说一声罢了。

“我未曾与赵家军交过手,不知他们究竟有几分本事,但书中曾说,他们战无不胜,是一支奇军。”

“也许这注定会是一场苦战。”

“但,只要你在上京平安无事,与我而言,便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说,“无论前路如何,纵然只能行一步,看一步,可只要你我,还有……阿壮。”

他的语气永远轻描淡写,唯有说到这两个不忍面对的名字的时候,声音略微颤抖了一下:“……阿花。只要我们在一处,旁的事情,都可以容得他去。”

“……嗯?”谁料沉沉冷不丁听见熟悉的名字,却挣扎着睁开了半拉眼皮,咕哝着问他,“什么?”

她怎么好像听见魏弃在喊阿壮阿花啦?

看来,魏弃表面上不情不愿,私下里其实很喜欢她取的名字的嘛!

魏弃:“……”

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带进了一个——恐将贻害余生的审美怪圈。

但,那又如何呢。

谢沉沉喜欢,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喜欢了。

至于阿壮阿花,若是有某只小畜生那般“识相”,应当,也会欣然接受吧?

他忽的笑了。

随即不管不顾地倾身下去,微凉的唇沿着她半睁不睁的眼皮一路啜吻。

末了,依依不舍地流连于她蜜色的唇,唇齿交缠间,在寒冷的冬夜,渡去一缕旖旎缠绵的热息。

“唔……?”沉沉发出一声犹疑的气声。

“余下时间不多,有一日算一日,”魏弃说,“不如我们,还是先为阿壮阿花努点力罢。”

但事实证明。

这一次,魏弃却是难得的猜错了一次——自己那位阴晴不定的“父皇”的心思。

事情并未如他所料发展。

一个月后。

以赵二为首的百余赵氏精兵,被追杀至仅余不到十人,仍拼死将赵明月完好无损地送回了辽西。

当日,赵明月便手捧锦盒,登上烽火台。锦盒之中,装着赵莽早已腐烂生蛆的头颅。

而她当着辽西数万子民的面将锦盒打开。

声声凄厉的哭诉过后,一身缟素的少女泪流满面地举起火把,将那颗头颅当众焚灰。

此情此景,怎不催生群情激愤。

辽西大乱,民不闭户,手举火把,彻夜游行。

一时之间,“反”声不绝。

消息传到上京,朝野震惊,众臣议论纷纷,与她有姻亲在身的魏弃,自然成为众矢之的。

以右丞曹睿为首,共有十五名臣子上奏,要求魏弃彻查平西王“遇刺”一案,前往辽西负荆请罪,以平民愤。魏峥却迟迟不曾表态,将此事一拖再拖。

直至年后辽西来使,名为“赵啸”的少年将军,手捧锦盒面圣。

总管太监乔顺天将锦盒接到手中仔细检查,打开后,锦盒中却是空无一物。

“空,便对了,”赵啸见状,朗然一笑,“微臣这便将我辽西众人,要呈递于陛下的信物……装进盒中。”

在场众人皆是文臣,不解其意,面面相觑。

待到回过神来,却眼睁睁见他袖中滑出一把短匕。

随即,少年手执此刃——竟是在御前活生生将头颅割下,身首分离,血溅三尺!

据说那头颅骨碌碌落地时,眼珠甚至还讥诮地转动着,唇角携着嘲讽不已的笑容。

天子大怒,当夜召集群臣议事。

而被天子冷落多时的三皇子魏骁,正是在这时,叩首于御书房外求见。

......

“……三殿下?”

沉沉看着眼前一脸紧张的杏雨,“什么意思,三殿下,要见我么?”

她今日难得有兴致,在小厨房鼓捣起糕饼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