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赌气 “可是谢沉沉,你不能。”……

沉珠 林格啾 3736 字 7个月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僵持了片刻。

沉沉噼里啪啦说完一堆话,忽又“哗啦”一声,从水里站起身来。

顾不上浑身湿透、背后甚至还松垮垮地“清凉”着。她玉色的背脊大半露在外头。轻纱之下,是一览无余的春光。她尚在气头上,见他不“配合”,竟是霍地甩开他手,一只脚踏出浴桶——当真是要去给他找刀了。

“回来。”魏弃拽着她腰间那系带。

可沉沉哪里答应,拽了半天没拽过他,索性直接就要脱衣裳:

反正两人之间还有哪里没看过?

他都要杀她了,她还跟他知羞做什么?

谁都没看过她这么生气的时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生起气来是一头犟牛,但总之,气都气了,哪里又半路收回来的道理?

沉沉双手就着那系带往下一拉,眼见得整件衣裳已然褪到肩头以下,露出半片浅粉肚/兜。

腰间却蓦地横出一只手,将她整个人拦腰抱起,她被带得往后趔趄几步,待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在了浴桶边沿。

魏弃竟是把她举起、“搁”在了这前后不着地的“高处”了。

沉沉一张小脸紧绷着,不服气地瞪着他。

魏弃的脸上青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变成锅底一般的黑。

“放我下去。”

“不放。”

“殿下倘若还惦记和奴婢昔日的几分情分……”

“闭嘴。”

魏弃咬牙道:“谁让你这么自称的?”

“你。”

“谁说你是奴婢的?”

“你。”

沉沉的声音脆生生,竟是有一句回一句地同他呛起声来:“反正奴婢命若草芥,有用的时候,便是心肝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手里怕化了,没用的时候,就是陪葬的物件,殿下要我生就生,要我死便死,倘若没死成,还要被怪罪,还得回来杀一番泄恨,再然后……阿、阿嚏!”

“……”

一个突如其来的喷嚏,打乱了兴师问罪的气氛。

沉沉努力想忍住,可身上这衣裳穿了等于没穿,又浸了水,带着寒气直往骨头里窜。

稍一放松下来,她这喷嚏简直便跟安了什么机关在身上似的打个不停,于是原本铁青的小脸渐渐涨红,她手捂着嘴,“阿嚏”、“阿嚏”打个不停。

魏弃看在眼里,眉心渐渐皱起。

于是,下一秒,原本还挂在她身上的那浅绿轻纱便带着水渍重重落地,在浴桶边留下一道湿痕。

他一语不发,三下五除二,便把她身上衣裳褪了个干净,随手抄过挂在屏风上的布巾,从肩膀一路擦到腿心,动作却忽的微顿,又抬首看了她一眼。

沉沉还在“阿嚏”个不停。

见他抬头,瞬间回以一个“恶狠狠”的眼刀。

只可惜,饶是用力瞪了,用她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传达”出来,没几分凶相,倒显得——可怜见的。

魏弃除下身上外衣,将她包了一圈、打横抱起,走向内殿卧榻。

而沉沉“落地”的第一件事,便是用床上被子将自己裹成个大粽子。

魏弃站在床边,仍是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只不过这一次,这眼神中少了几分审度,多了几分无可奈何的暴躁。

暴躁——

他回过身去,找了条干净布巾,在她强烈地挣扎下给她擦干了头发。

外头两个丫头早已经被他打晕,没人煮姜水,他便“逼”她喝了两大杯热茶。

沉沉拧着眉头喝完茶,显然还没消气,一个打滚便缩到床里侧去。

她打定主意不再理他。

合眼之前,还不忘冲人抛下一句:“殿下若是要杀,趁奴婢睡着时也是可以的,想来,这样是最不痛苦的法子了,奴婢先谢过殿下大恩。”

魏弃:“……”

被子全被她“独占”,她蜷缩成一团,床榻里侧便隆起一座小山。

他站在床边看了好半晌。

末了,弹指灭了烛火,却还是闷声不吭的——这是真正的闷声不吭,在她身旁和衣而卧。

眼神直盯着头顶再熟悉不过的床帐,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可忽听见近在身侧、熹微的两下抽泣声。

黑夜之中,身旁的那座“小山”,似也随着这哭声起伏两下,又强压下去。

他看在眼中,眼底波澜隐现。

却终是收了话音,闭口不言。

一夜到天明。

待到沉沉顶着两只核桃眼醒来,旁边早已一片冷冰。

仿佛从没人来过一般。

地上的狼藉早已清理干净,昨夜湿透的纱裙,此刻亦完好无损地挂在屏风上晾干,若非自己的喉咙还嘶哑着、想是昨夜着了急喊破喉咙,她几乎要怀疑,自己只是……太想念他,整日担惊受怕,不知他如今究竟是何景况、为何不来见她,所以,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沉沉脸上神色时喜时悲,裹着被子,坐在床边发了好一会儿呆。

直到杏雨揉着脖子,一脸惊恐地跑进殿中来。

环顾四下一圈,稍微松了口气,又看向她明显没睡好的双眼。

“这、姑娘,这是怎么了?”杏雨的下巴几乎落在地上,“我、我和梨云昨夜本在外头候着,谁知竟……昏睡过去了?我们在外头睡了一夜,姑娘这是出什么事了?怎的眼睛肿成这样?”

“……”

沉沉说:“做了个噩梦。”

杏雨闻言,倒是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

毕竟,她来宫里伺候这些天,沉沉几乎每隔几日便要被噩梦吓醒一次,她和梨云都已习惯了。

揉揉酸痛的脖子,她当下走近,准备伺候自家这位难得早起的主子起床更衣。

“等、等等。”沉沉却下意识裹紧了被子。

眼神落在那条绿色纱裙上,脑海中瞬间浮现诸多荒唐回忆。

她脸上涨红,从被子底下伸出一只光洁的小手、指向屏风:“那条裙子,我穿着不合适,”她说,“给我换一条吧。”

“……诶?”

“还有我身上的小衣,”沉沉脑袋低着,声若蚊蝇,“也,再给我拿一件来。我自己换。”

沉沉从小是个好脾气的孩子,长大了也没见什么变化——对于这一点,包括她本人在内的许多人,几乎都深信不疑。

于是乎,待到她察觉出自己的脾气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好,甚至,隐隐有些睚眦必报的迹象时,反而是她自己先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