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远传很有杀伤力,但距离杀手锏还很远。”听起来很绕的句式。
“你需要更多与前场之间的配合,至少得踢出队友控制范围内的第二落点。在让前场配合你之前,先做到指哪打哪……”
于是,一排错落有致的未开封弹珠汽水被摆在了场地前方。据说,这是代课教练的提议,踢不中,还能退回店里。教练还把训练体能的选手安排在中场,营造出目标若隐若现的视觉效果。一个又一个球从我身体上飞过,看着也是让人够胆战心惊的。而小小的汽水瓶却依然屹立不倒,颇似儿时玩几把就要闹脾气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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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练也真会开玩笑,玻璃瓶若是打碎了,岂不会很麻烦?”做俯卧撑的时候,我抬头问面前帮伊野尾捡球的替补队友。
他还没听完我的问题,就骂骂咧咧地追去捡球了。
“那种问题,等击中以后再说吧。”捡了无数次球的替补,一边摇头,一边开大脚把球传了回去。伴随着伊野尾慌张的叫喊,我甚至觉得替补踢得更准一些。
难怪教练会用这么“昂贵”的饮料作靶子想想也是呢,学生时代,只有“帽子戏法”这样的奇迹,才会一人一瓶弹珠汽水地碰杯庆祝。可惜伊野尾当年都没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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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球影掠过,瓶子仍未倒下,但卡在瓶口的弹珠落了下来!被搅动的碳酸瞬间争先恐后地冒出气泡,隔着包装纸都能听见“滋滋”的声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开瓶方式!
此情此景,与电台里循环播放的、温柔而励志的美国乡村音乐格外般配。我甚至不知道什么样的语言能配上此刻的激动,大张着嘴巴,朝伊野尾比起了拇指。
“诶?真的吗!”伊野尾表情迷茫地尖叫道。
原来这家伙踢的还是盲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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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要说盲踢,他可能还不如这位。
“后腰先生,你所处的位置敌手密集,有的时候,眼睛真的看不过来。你们生活的县城不及横滨这么繁华,条件不是很优越。个人认为,可能需要更多其他感官上的协助……”
记得此前还真有猜绷带是用来蒙眼的,看来那道题真是个双解。只见那人踉踉跄跄地晃到了中场,众人又只顾他滑稽的模样,努力在俯卧撑中屏住呼吸不提醒。下一秒,没被伊野尾的盲球击中的我,与蒙着眼睛的八乙女成功来了一发“过肩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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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欢脱的训练氛围,或许只是为了缓和内心的悸动,缓和得知了下一场比赛的对手后的悸动。
1/4决赛,对阵一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对手——关西公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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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员充足的前后阵营,宛如一只头小底大的沙漏,正对我方球门。纵使不谙阵型,关西足球的长传冲吊也不是什么秘密。虽然自从日本足球淡出国际视野之后,大家研究外来战术的热情冷却了很多,就连关东关西也执拗地将目光锁在自己那片方寸之地。但毕竟交手过神户、京都等球队,哪里的锋可能伺机射门,哪里的卫可能远传突破,我们也不至于脑中一片空白。
但就是不知怎么的,本该拦截的时机,脚步不觉迟疑;哪怕占得上风,内心依旧惶惶不安。有八成把握的传球,会失误传给敌方;从后场逆袭到球门的进攻,竟在禁区内射空!?
我们碌碌无为的近传走位中,对方已经绘出了若干条直逼球门的弧线。那大刀阔斧的进攻方式,好似在嘲笑我们的谨小慎微……既已踏上球场,又怎能抱有这种想法?但就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卑微。
“是出了什么事?对手有那么强吗?还是昨天训练结束以后没有休息好?别进了决赛就受宠若惊到不会踢球了啊!”
中场休息的时候,代课教练也试图弄明白这些。他没有问责具体哪一名球员,因为大家的状态好像都差到让他找不出一个典型。他的语气算是不错了。记分牌上1-0的数字还不难看,但就冲着我们消沉的模样,我猜测此刻要是kekeke还在的话,一巴掌朝我们呼过来也不是没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