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
坐在候客厅的男人沉思了许久,不觉墨水滴在信纸上,这才回过神,继续写道:
·
「既然提到了西野小姐,不妨说些你感兴趣的内容吧。
毕业以后,我见过她一面。我认出了她,她也认出了我。但我们没有说上话。
没过多久,当我同事坐在我对面看一份《文秋》报时,我在报纸的背面看到了她的照片。指名道姓的报道,所以不会有错。
那篇报道是一份号外,说了她与《文秋》一名女记者在j城火车站发生冲突的事,经调查证实是错误报道,报社出面做了道歉。也是从这篇报道中,我得知,她在做足球教练。很意外吧,与你的期望大相径庭。
甚至连我都吃了一惊。
我与她见面的那一次,刚好是她带着jonny足球队来我们关工大比赛。她的学生们,也就是我现在的学生们,在这场球中发挥得很棒。只是这场比赛好像全是学生们自己的主意,自己下的战书,自己设计的战略,她完全没有参与其间。我只当,她还在做经理。
“请,请等一下……以后,他们就有劳您照顾了。”
她朝我鞠躬。
我愣愣地回礼,但没有说话。我的同事可以为我证明。
我是真不知道她那时已经成为足球教练了,再想去jonny打听的时候,听说她刚离开,他们也正在找她。直到看了《文秋》,知她安好,我便没有再打扰了。只为那天没有好好地跟她打招呼,感到有些遗憾。
·
我是天生沉默的人。
但你要是有我一半的沉默,你和西野小姐之间也将会是另一个故事。
她来找我,不过是为了躲你。而你又像是喝了十三年的陈醋,满世界地说我和她是班里的班对。
你是比我更早熟悉她的人,她的志向,难道你心里就一点没数吗?
·
——不过也确实有可能。
毕业的时候,你早就不在我们大学了。你已经不顾老师和其他队友的劝阻,以微弱的优势胜过我,拿到国家队的资格,对我说着“老死不相关往来”,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你实现了你的志向,我为你感到高兴。
那天,我和西野小姐拿着行李,走上月台,打算就此别过。
“黑田先生是打算去横滨做教练,是吗?”
我点点头。体育系的足球生毕业以后要成为足球教练,是天经地义的事。
“那么西野小姐呢?”我回问她。
“我啊,还是会继续学习足球,下一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会成为优秀的教练!”说完以后,她又忍不住“shishishi”地笑。
我又傻乎乎地不知道应答些什么。
“那就说好啦,”女孩子的眼睛笑成两弯月牙,“如果在我成为教练之前,我们不小心见面了,你就当作不认识我,好不好?等我成为了足球教练,再承认我。算是给我的激励!”她同我拉钩。
其实我后来仔细一想,她心里,大概不是这样想的,对吧?」
·
趴在桌上的中村忽然惊醒,睫毛上湿成一片。窗栏的影子映在墙壁上,外面已经隐隐明亮了起来。方才梦中,他回到了那年毕业的季节。
悄悄跟着两人,去了月台,躲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
原是想看着两人远走高飞,借此劝自己死心。竟是看到两人各奔东西,连拥抱都省略。
不过看到拉钩的时候,心里还是痒了一下。后悔自己跑去偷看。
但辛辛苦苦地窥视,到底是因为舍不得西野小姐,还是因为舍不得其他什么,他扪心自问,倒有些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