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桓凌巡视回来,身上仍旧挟裹着一阵冰寒,谢昭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她却下意识的忍住心底的冷寒之感,眉眼间转而带上温柔笑容,将早就温好的酒给他斟了一杯,然后道:“定住了。”
桓凌点点头,只是饮着,慢吞吞喝完了一大杯的滚烫热酒,才抬起眼睛凝视着谢昭,她裹了一层厚厚的披风,白色的狐狸毛围在脖子上一圈,根根分明,衬得她的脸越发越发白腻,细看来,有种无法逼视的艳光,他拉过她的手,把她圈在怀里,让她听着自己的心跳:“你怎么样?我只担心你的身体,别的都不要紧,反正也不是非明天不可。”
谢昭心中一阵酸软的感动,抬手轻轻抚着他的眉毛,道:“我素来强壮,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你不用担心我。”
桓凌笑了起来,露出灿灿的牙齿,刺眼的白:“我倒忘了,我这夫人,曾一人拉弓射虎,巾帼不让须眉。”
谢昭微笑着,却是沉默了。
一闪而逝的犹疑被桓凌捕捉:“怎么了?有心事?”
谢昭咬着唇笑了,明知不可为,何必多言?遂摇摇头,抛却最后的一丝怜悯,伸出胳膊把他紧紧抱入怀中:“没什么,只是想让你小心。”
借着这场满月宴,阿平在谢昭与桓凌的命令下,把辛邑他们和的酒里全下了蒙汗药,欲取而代之,阿平头一次做这种害人性命的事,吓得半死,没出息的颤抖了许多回,才不负重任的完成任务。
阿平很想劝谢昭不要这样,可是又没办法开口,她能怎么说呢,难道说,你们放弃吧,赶紧跑路才是正经,那她估计会很快嗝屁的,哪有事情没开始,自己就诅咒的。
这件事情注定要失败。
徐晚没来之前,桓凌这一边偷鸡不成蚀把米。
徐晚来了之后,仍旧是失败了她虽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可是又能怎么样呢,她知道可她不能说啊!
过不其然,桓凌这边暴露了,在辛邑的箭镞射杀之下,损失了许多兵力,他又带着谢昭和一众将士,还拐了辛邑那方一个小将军,一行人往怀朔的方向逃去。
后有追兵,像是疯狗一样追着咬,不管是辛邑,还是辛邑的手下都知道不能放虎归山,一旦这次让桓凌逃脱,他日后必定成气候,届时,被追的可就是他们了。
没有人会养虎为患的。
偏偏,桓越啼哭不止,挣扎着小胳膊小腿的就是哭个不止,脸涨得紫红,渐渐的踹不上气来,哭声像是被谁掐住了喉咙,眼看哭的要断气儿了,再不停下休息,很可能这个孩子就会这样去了,谢昭眉眼间出奇的带了一丝绝望,她抱着怀中的儿子,挥停了汗血宝马,凝视着桓凌,道:“你们先走,我带着越儿会追上的!”
桓凌的马没有停,追兵在即,他不敢停,也不能停,有一大帮的兄弟都等着他,都靠着他,那些人把身家性命都压在他身上,他能怎么办,眼中泪光闪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他再度睁开眼,眸中一片寒凉,他伸手,从背后的箭囊中抽出了一支箭,拉圆了弓,双腿一夹,极有灵性的马便停了下来,无声的瞄准了谢昭的方向。
谢昭的眼却红了,他当然不是射向自己,她又无助又绝望,觉得身体像是一瞬间被掏空了,忘记了言语,忘记了动作,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那箭已经挟裹着寒凉破空而来,她将孩子搂紧在怀中,就这样算了吧,虽然明知道他是不得已而为之,可是心底,却还是有种难以言说的痛楚和无力,这种无力感,让她遍体生寒,手脚僵硬的几乎抱不住怀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