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翁神色尴尬的迟疑了霎那,但在顾子复那炯炯有神的凌厉目光之逼迫下,复又摇了摇头,带着些许苦涩与悲伤的道。
“小老儿之儿媳于今日不知为何突获不幸,犬子此番前往阳信城购买棺材,尚未归来,所以暂时只能停灵于斯……”
“不过大人放心,您住的这间厢房绝对干干净净,没有半分污秽!”
“斯人已去,还望老丈节哀顺变!”顾子复轻叹了一口气后,收回目光,向着周老翁微一拱手,随后随意的问道。
“既是你家儿媳停灵之所,那为何又有四人入住其中,如此,岂非亵渎亡灵?”
周老翁苦笑一声,“那四位客人乃是我家熟客,平日在这附近贩卖杂货之时,常常于此投店住宿,再兼其中一人脾气火爆蛮横,又直言无惧……
因此小老儿却是难以相拒,不得不如此而为之,还望小相公,莫要见怪。”
“原来如此,无妨,无妨。”
顾子复一边不疾不徐地吃那周老翁带来的食物,一边自斟自饮,明面上虽是不露声色,似乎并不准备继续追问,轻轻揭过了此事。
但在心中,却是暗暗提起了三分警惕之心。
用完饭,饮完酒,顾子复便将那周姓老翁打发了出去,自己带着几分警惕的躺在床上,做完每日必备的诵诗之功课后,浅浅睡去。
睡者,昏然若死也。识神蒙昧,不察外界动静,在这极有可能会有危机的状况下,深度睡眠,可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所幸就在下午,他已初步步入修行之道,此时之浅睡,正好用来恢复精力与精神,明日继续赶路。
……
夜半时分,漫天的乌云在皎洁如见的月光攒刺下逐渐散尽,清冷如霜的月华遍撒银辉,为大地蒙上了一层轻纱。
周老翁在店门正堂、柜台之后摆了几张凳子,此时他正躺于其上,裹着先前取出的被子,呼噜声不绝如耳,显然早已入睡。
此刻的这间小店之内,一片寂静,唯有虫鸣鸟唱之音,隐约从外面传来。
“嚓嚓嚓……”
忽然间,不知由何而来的几许噪音,惊醒了睡眠极浅的顾子复。
顾子复猛然从床上坐起,目光第一时间向着对门的那间小房,也就是周翁所言的停灵之间望去,这嚓嚓之音,正是来自于斯!
此时此刻,就在那间小房之内,一盏昏暗的油灯上,豆大的火光如遭风吹一般闪烁不休,隐隐向外映射出些许昏黄的灯光。
在这昏暗的灯光映照下,这间厢房虽不大,但也大都朦胧可见。
厢房入门不远处,摆有一张红木桌案,那盏油灯便置于其上,桌案后有顶帐子,帐子下、灵床之上的,是由于纸被子盖住的死者。
至于那四名客人所住之处,却是这间厢房小里间内的大通铺上,观四道细微而悠长的呼吸之音,显然同样早已睡去!
倒是那灵床之上,纸被与蚊忧均在颤动,而那豆大的昏黄灯光,更是诡异的如被风吹一般,向外弯出一道弧线,闪闪烁烁,愈发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