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一别苑内。
墨黑的瓦砾便似是半弯勾玉,映着无人的石阶。然而,这石阶上顷刻的寂静也被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打破了。
雕饰着花的檀木门被来人一把撞开。这人也不过弱冠年纪,锦衣雅然,面色阴柔,生了一双丹凤眼,只是此刻他眼色惶然,面色慌乱,“父亲,大事,大事不好了,沥县王家的那桩事被捅到京兆尹府了!”
“混账东西,自己做出的丑事,自己都收拾不干净。”只见一身着墨绿官袍的老者坐在太师椅上,他脸上有几道沟壑之纹,显然已年过六旬了。此人便是沥县知县赵泓。
“老爷,息怒,息怒。梦德当初尚且年少,思虑难免不周全了些。”一华裳女子倚在赵泓膝头娇笑着,她面容姣好,肌肤如雪,正及桃李年华。
赵梦德望着那女子,眸中闪过一丝痴意,但旋即,他又低头嗫嚅道:“父亲,儿子于七年前那日确实是亲眼见到那李氏被推下了悬崖,那悬崖陡峭奇险,深不见底,儿子心下笃定那李氏绝不会生还,可是,可是...”
赵泓随意抚摩着那女子的乌发,嗤笑道:“你彼时年少?可为父清楚地记得,自你识字起,为父便已经教于你,斩草除根,干净利落。杀了人,不见尸,你便该明悟此事你已经办砸了。你这一沾沾自喜笃定,便让这李氏活了七年,甚至于而今将此事状告到了京兆尹府。”
“儿子,儿子知错了,父亲,可此事已经烧到眉睫了,儿子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了!”赵梦德颤声道。
“区区一个民妇便让你慌乱成这样,你可真是枉费了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教诲了。”赵泓叹了口气,他话语间颇有些很铁不成钢的意味,可他终究还是软了语气。赵梦德是他唯一的儿子,他为其不知倾注了多少心血,却未曾料到其依旧养成了这般绵软的性子。“那李氏可是在京兆尹将你当年做的丑事一一说出去,状告你了?”
赵梦德闻言只将头垂得更低了,他踌躇了许久,才断续道:“不,不,父亲,那李氏,她状告的人,是,是您。”
赵泓闻言,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七年之前,是他的儿子赵梦德犯下的罪孽,可李氏击鼓诉冤却是状告了他。“你且把你听到的,给我说说。”
“那李氏写了血书,跑去京兆尹府,说他们一家并非是死于匪寇之乱,而是…”赵梦德颤抖得仿佛一只受了惊的鹧鸪。“而是您杀害了他们一家。”
“区区一介妇人之言罢了,京兆尹府未必能因此而大动干戈。”赵泓笑了笑,可他心里却泛起一丝怪异之感。沥县李氏,一介妇人竟能有如此之勇去京兆尹府前击鼓鸣冤?不,这还未必是最违和之处,而是这一介妇人,竟有足够的忍性,忍了足足七年,到今时今刻才入京鸣冤。有此心性之人,他赵泓于沥县任官之时,岂会未曾在意过?
赵泓膝头的女子似是明白些什么,只听得她施施然笑道:“老爷,那区区妇人怎可有如此之勇,上京鸣冤?妾身以为那背后定是有人指使的。”她素手清扬,抚平了赵泓官袍上的褶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