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飞火摇头道:“三弟从小生性顽皮,被爹教训了也不知多少次了,哪里记得那么清楚?”
“那一次不一样。三弟不服管教,气不过,后来还用从爹那里偷来的一把匕首,从背后刺了爹一下
,记得吗?”
甄飞火一捶手掌:“哦,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我也不大,看见爹流血了,吓得哭了,于是被你给拉走了!”
“对,就是那一次。你可记得,那把匕首刺在爹身上何处?”甄飞云急切道。
“唔……右腰。三弟是举手反握匕首斜向下扎的,就像这样——”甄飞火比划了一下。
甄飞云抬起头来:“没有疤!”
甄飞火也仔细看了看,甄涂海整个后腰上都不见疤痕。他哭笑不得地说:“没有疤他也是爹啊!这么多年了,小小的疤痕说不定已经自己长好了呢!”
“这不太可能。”行家花清雨开口道,“匕首的伤口一定会留下疤痕,不用特殊的药涂抹的话,是不会自己长好的。”
“对啊,爹他肯定是用了什么祛除疤痕的药呗!”甄飞火道。
“二弟,动动脑子!爹他一个大男人,还在乎后腰上的一点儿疤痕吗?哪怕那疤痕在脸上,他都不会去抹药祛除的!”
此话有理。
甄飞火结结巴巴地说:“大、大哥,那你的意思、意思是……这个人不是爹?”
“有这个可能!”
“不不不,怎么可能不是呢?这不是爹还能是谁?”甄飞火在尸体的脸周围摸了一圈,确定不是有人刻意伪装的。
“在你刚出生那会儿,我曾经有过一段可怕的经历。”甄飞云却忽然说起了别的事,他盘腿坐下,慢慢讲述道,“那时候爹和娘的心思全扑在未满月的你身上,因此冷落了我。我心情不好,又没有人管,于是每晚都在庄中闲逛到深夜。有一天夜里,天还飘着小雨,我转悠转悠就在庄里迷了路,最终走到一座破落的小房前。我又饿又冷,于是就躲在屋檐下避雨。我本以为那破房子不会有人住,没想到黑暗之中却传来了人的喘息声!我喊了几声,那人没有回答,于是我壮起胆子走进了屋内,用偷来玩耍的火折子点燃了窗台上的半截蜡烛。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甄飞火“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接下来的一句话一定很让人吃惊。
“我看见爹戴着手铐脚镣,被栓在墙角的一根木桩上!”
“啊!哎?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爹和娘在照看我……”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爹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那种地方,于是就喊了他一声,谁知他却阴沉地笑了,还说:‘我不是你爹……’”
“那他是谁?”费徒空接口问道,他也听得津津有味呢。
甄飞云说:“当时我也是这么问他的,他的回答很奇怪,他说:‘我是你三伯……’”
“三伯?咱家哪有这门亲戚?”甄飞火诧异无比,“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就记不得了。等我再睁开眼时,已经躺在房中自己的床上了,爹和娘都守在床边,娘怀里还抱着你呢!我哭着把这段经历跟爹娘说了一遍,他们都笑了,说我因为前夜淋了一场雨,受了风寒,所以昏睡了一整夜,那一切只不过是我做的一场噩梦而已。”甄飞云略微顿了顿,继续道,“我当时虽然半信半疑,可是那段记忆实在清晰得不像是个梦。后来,我也曾想再去那间破屋一探究竟,却因为庄中‘六壬秘术’的关系,再也没有找到过那座破屋。”
甄飞火问:“那你长大之后呢?掌握了‘六壬秘术’以后,你没再去找过吗?”
“当然找过。不过整个剑林庄都被我找了个遍,也没有发现有那样的破屋。于是我想,那大概真的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吧!”甄飞云如此说着,头却在轻轻地摇晃。
“大哥,你究竟想说什么?”甄飞火知道,甄飞云此时提及这段陈年往事肯定另有用意。
“刚才我脑中忽然闪过这段近乎淡忘的记忆,此时却想到了另外一种行得通的解释。”甄飞云盯着甄飞火的眼睛,“二弟,你仔细听好了,那一个雨夜,我在破屋之中的记忆突然中断,很有可能是被人给打昏了。而后来始终找不到那间破屋,是因为有人把那座屋子给拆了,至于我在屋里看见的那个人……恐怕当时是我听错了,他不是什么‘三伯’,而是……‘山伯’!”
“‘山伯’……”甄飞火的眼睛瞪得滚圆,“‘山’……甄涂山?大哥,你怀疑爹他还有一位长得一模一样的孪生哥哥?”
“没错!”
甄飞火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在不高的船舱内低着头踱来踱去:“这、这也太让人难以置信了!如果我们有这样一位伯伯,为什么爹和娘从未向我们提及过呢?”
“长辈之间的事,有时很难向小辈说明白的。比方说你吧,你也有儿子,你可曾跟他详细说过他三叔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甄飞云问道。
甄飞火抓了抓脑袋,还真是如此。甄飞翼吊儿郎当的又十分好色,他怎么可能跟自家孩子说这些?
甄飞云又道:“所以我想,爹娘一定是因为某种原因刻意向我们隐瞒了还有一位伯伯的事,那晚打昏我的人很可能就是爹本人,他打昏我之后又和娘在我床前一起演了一场戏,使得我把现实和梦境相混淆,后来又让人拆了那间屋子,把伯伯给转移到别处去了。自此,所有的细节都被刻意掩盖或模糊化,我也就完全被蒙在鼓里了。”
甄飞火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虽然我觉得这件事很离奇,但不得不承认如此的确说得通,我也更愿意相信眼前的尸体不是爹……那被白花帮带走的人,究竟是爹本人还是?”
“我想被抓走的那个应该是爹本人,被送回来的这个是我们的大伯甄涂山。”甄飞云道,“他腰上没有那道疤,就是最好的证明!”
“好,就算是你说
的这样。那个白衣女子让我们看见大伯的尸首,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