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芸也笑了。虽然唯独龙女需要自己身体这个问题无论如何也搞不清楚原委,但她的小心思却是瞒不过曲芸。终究是对这位姐姐有好感的,曲芸不想为难人也不想破坏两队关系,便提出一个很有趣的解法:
“要说请诸位帮忙啊,依子还真有件事要拜托大家。”
“是什么?”李宗冷下脸来。与云裳并非恶意的交锋中处处落于被动是他的策略有失。若是这音乐家得了便宜还诛求无已,他不介意丢着脸面也要教教这小辈实力才是谈判的筹码。
“前一段啊,依子出于好奇答应了某人的追求。结果这些天发生了好多事,让依子突然明白自己喜欢的是什么样的人了。所以我想请两位公主做个鉴证,”她边说边转向面色阴晴不定的霍鑫:
“对不起,世子爷,分手吧。不是你不够好,只是依子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太喜欢男生哎。喏,为表歉意,亲手为你烤了一炉饼干。咱们都不是有精力儿女情长的闲人,好聚好散,节哀顺变。”说罢曲芸手中突然出现了一袋自制的饼干递上前去。
“区区性别问题,也会影响曲小姐这样的人物选择伴侣?”
无论心中是如何七窍生烟,霍鑫表面上还是谈吐优雅,丝毫没有动摇的样子。称呼也分寸得当地换回了曲小姐。有这份情场老手的从容,也无怪他先前对曲芸志在必得的决心。
“哎?她们跟我说,一般女生分手的时候要委婉些啊,”曲芸撅起嘴,用食指戳住脸颊:“既然你诚心诚意的问了,依子直说便是。人家不喜欢比自己笨的男生呢。”
女孩子的话,可爱就够了,难道你霍大世子想走走卖萌路线?
在两位公主玩味的笑容中,霍鑫颤抖着双手接过曲芸递来的饼干。饶是以谲诈多端翻云覆雨那世子爷的涵养,他被如此羞辱后也几乎难以掩饰愤怒与困惑的情绪。
然而在人家长公主的地盘上,他又敢翻起什么风浪?仅仅是分个手,为什么一定要当着公主的面?不,应该说为什么要当着九州的面?
曲芸的意思很明确,他现在总算也是清楚了。自己看准人家感情初姐的弱点,打着借刀杀人的算盘,想着轻松坑下人家的团队还坐收美人心。
结果人家将计就计,一开始失了智般的轻松答应交往好似上了他的当;其实却只是借助自己的弱点让他利用,借助他营造的局面与二人的关系看清整盘棋路,剪除他的党羽,最后还反将一军。
轻轻一句分手,让臧王府的狼子野心在皇室面前无处遁形。父亲说的没错,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位小姑奶奶的级数。为了分手产生的影响而答应的交往,这像是一个对感情一无所知的少女能干出的事?
那边等蓝枫知道了霍鑫的真面目恐怕还要狠狠自责一番自己害了曲芸。却不知曲芸终究是曲芸,算无遗策。在自己的弱点上铺开局面,从别人铺设好的死局中一开始就能透过层层迷雾看到通往终盘的棋路。
一败涂地。唯有这个词可以形容这盘棋局操盘手霍鑫的下场。
臧王府,九州,云裳仙府,使徒,萧氏集团,一生实业,六位棋手中,他最先落子。面北眉南两面三刀,把己方敌方全都算计到自己的路数中去。
结果终局,阴谋败露搞得人尽皆知,手下势力被吃干抹净,暗自培养的附庸团队被一帮新人在团长缺席的情况下一锅端了,最后连煮熟的女朋友都飞了,他还偏偏不敢翻脸。
他后悔了。鱼与熊掌,终究不可兼得。若是当初没有自作聪明引曲芸入局……
比霍鑫还要更惨的恐怕就只有他手下那家破人亡被灭了满门还无处伸冤的萧家了。
霍氏姐妹是真开心。她们平常也不少对臧王一派冷嘲热讽,但那不好对付的老烟枪却总能不动声色步步压制,不留把柄地夺取到实际利益。
而且由她们自己仗势欺人地嘲讽霍鑫,哪有看着他因为一个自己为玩弄在股掌之间的半新人小姑娘气个半死带劲?这畅爽……念头通达啊。
他没有拒绝曲芸的分手礼物。这真的是一袋饼干,没有下毒。无论外观气味全都正常,甚至拿到拉马克世界中去鉴定都会得出肯定的答案:这是一袋应选者自己炼制的饼干。
深夜的臧王府顶层像是新燕都城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用光鲜的外表掩饰着里面最黑暗的恶意。
“你的算无遗策呢?”霍悯阳靠在高背沙发上,周身被阴影覆盖。他用烟枪敲打着沙发扶手,一条条烟龙通过地上的霍鑫每个毛孔进进出出。
“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次如果不割让出大量的核心利益,恐怕之前的小手腕就会变成皇室抽走我们基石的撬棍。音乐家?好一手请君入瓮。今晚过后,除了九州和我们自己,恐怕整个域都会当做萧家的事是你办的了。你可知错?”
“是……”
“知错了,就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如何补救吧。记住,在真正的对手面前,不要再耍那些不入流的小心机。”
霍鑫浑身微微抽搐着,忍痛爬起身来。
诱发刺痛的毒雾游走周身经脉,他却直到离开大门也一声没哼。毕竟,是从小就习惯了的事情嘛。
“有趣。大庸的棋盘上,又多了一位落子人啊……你说呢?”
待霍鑫掩门而去,霍悯阳散去了游荡在空中的无数烟龙,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沉声道。而落地窗帘后面则闪出了一个身影,正是伪装成萧伯的杜尔。
“贵国的国事哪容我一介小小杀手置喙?我只管拿钱杀人,今天这两人其实算是白杀了。我不动手,他们也会死在大阵中。但终究是冒着天大的危险去完成了任务,账还是要结清的。”
“是啊……”霍悯阳又长长吐出一条烟龙:“我怎么就没想到那音乐家真能在儿的手下在场时做到徒灭萧家满门的事情呢?刚刚教训他轻敌,看来我也犯了同样的毛病,差点被你给骗过去了!”
杜尔一愣:?!
“你明明在场,知道他们是死定了的,却偏偏要亲自动手留下痕迹。双密小区那时,哪怕对手是那个潜力榜第一的音乐家儿的布局也不可能出现那么大漏洞……
桑海之心的规矩啊……没想到我臧王还不是你的第一雇主。身为统领东亚地区的银面使徒,兢兢业业挑拨着玩家与皇室的关系还不够吗?双密一事儿选择坑了你们总部派来的小队看来真是做对了!
本王选中那潜力榜魁首云裳仙府下手,看来在某些人眼中份量还是不够啊。你要挑拨的是臧王府和大庸皇室的关系,本王说的对吗?
只是不清楚,派你来的是哪位银面同僚,还是那位金面的大人呢?算了,桑海之心的规矩,你死也不会说吧……”
杜尔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杀手段,却在霍悯阳的烟龙盘绕中连一根手指也没来及动就倒下了。
身死一瞬间,杜尔周身瞬间剧毒散。
却尽数被房间里游走的烟龙吞食殆尽。
离开顶楼的办公室,霍鑫黑着脸回到自己卧室。手中突然出现了曲芸临别赠送的那袋“分手礼物”,仰躺在硕大的床垫上暗自腹诽:
看你发扬蹈厉占尽先机,终归还不是个小女子?本少迟早要把你吃干抹净,就像我现在吃掉这袋饼干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