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丈距离间,东、西两厂的人马默然相视对立,立目横眉,空气在静默之中涌动着一触即发的躁动感。
枣红小马不停摆头踏蹄、喷吐鼻息,口里发出一两声压抑的沉鸣,显得极为慌张不安。这一点,引起了冷青堂的注意。
他负手眯眸,紧盯明澜半侧脸颊的淤青,一字一句说得清楚:
“把人放了……”
明澜阴阴一笑,佯装疑惑:
“冷公公在说什么
?本督听不明白。”
“放了云官儿!”
“云官儿?云官儿怎么了?跑丢了?”
明澜的奸诈使冷青堂再难按压心头极致的怒火,愤然举马鞭直指他,厉声道:
“你先将云官儿放了,你我之间的帐再做清算”
明澜凝视冷青堂的愤怒,笑容更显鸷毒:
“你我之间确实有笔帐还未清算,可你凭什么如此肯定是本督拿了你的云官儿?”
冷青堂顿时语塞。
确实,马儿再通人性也不能开口讲话。而单凭明澜脸上的伤还不足以证明,顾云汐的失踪确实与明澜有关。
与其继续无谓纠缠,倒不如及早去寻顾云汐。深秋时节天黑得早,必须抓紧时间。
冷青堂直视明澜,口中闷哼一声后重新上了马,一手拽住枣红小马的缰绳,带领手下奔往山林里。
望着东厂人马匆匆远去,安宏凑近明澜,低声问道:
“督主,那小云官儿……就这么死了?”
明澜也是满脸无奈,语气颇有些遗憾:
“从那么高的峭壁跳下去还能活吗?!都怪那几个无用的废物坏了本督大事!云官儿一死,本督便失了扳倒冷青堂的绝好人证。唉,那么个妙人儿,也是可惜了。若是活着,那就是冷公公的死穴啊……”
顾云汐醒来时,发觉自己的身子正被一股水流包裹着。身躯动动,每寸骨头都会剧痛不止,特别是后背,像是遭受了重力的击打过,那种骨骼粉碎分离的痛感正真实的存在着。
自己没死吗……
泡在水里,顾云汐快速梳理记忆,逐渐想到自己被西厂缇骑追赶、最后被逼跳崖的前前后后。
那时候,她仰面倾下崖壁,坠落时脊背撞到长在峭壁上的几棵树木,使得茂密的枝丫在她落崖时起到了缓冲的作用。
最终她摔到崖底的湖泊之中,被湖水拍到眼前发黑,接着便晕了过去。
顺水流漂一段时间,顾云汐的身子被湖中央的一块巨石挡住,才没被水流冲得更远。
顾云汐靠在巨石边缓了缓神,继而吃力扭头观看周遭陌生的环境。
群山峻岭,峭崖石壁隐没在茂密的林间,偶尔露出半个或是整个山峦的轮廓。湖泊宽广,一眼望去,看不到源头与尽处。
顾云汐强忍身体何处的疼痛,支撑着游到湖畔,踉跄爬上岸。
浑身已经湿透,可又没干净衣物替换,顾云汐只好两臂环抱,哆哆嗦嗦的一步一挪,吃痛向着陌生的丛林里面走。
此时天色渐晚,林间雾气氤氲沉浮,偶有湿冷的晚风刮过。
顾云汐内心不住发慌。不知身处何方,不知东厂的人现在哪儿,更不知督主此刻是不是正为找不到她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