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020章(四合一) 杀妻案

并且觉得他有重要的杀妻嫌疑。

且佐证有两点:

一、郑忠福的工作是业务员,有时候为了应酬,到深更半夜才回家。并且有时候还会去一些会所歌舞团之类的地方。梁海慧为此曾跟郑忠福争吵过。这是梁海慧以及郑忠福共同的同事出的供词。

二、在对郑忠福审讯的过程中,郑忠福曾经承认过,在他当夜离开之前,两人因为他又要大晚上出门应酬吵过几句嘴。

因为这两点,他们模拟出了郑忠福杀妻的全过程。

因为夫妻俩吵嘴,郑忠福跟梁海慧发生了口角,后两人战争升级,在扭打的过程中,郑忠福失手将梁海慧掐死。后为了隐瞒罪证,他拿来菜刀将梁海慧的颈部隔开,并且弄乱家中,制造出被入室抢劫的样子。

然后他又去厨房,将液化气打开,并且点了一根蚊香,企图引爆液化气来毁尸灭迹。但因煤气用完了,因此他的这个打算落了空。

在伪造完现场后,他便趁机出门赴宴,并以此来制造一个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并且警方对双林村到郑忠福要去赴宴的红浪漫会所之间的距离做过模拟。最终得出结论,以郑忠福骑车的速度,二十分钟完全可以到达,但是从郑忠福接到电话再到红浪漫,整整过去了五十分钟。

这中间的三十分钟,完完全全够郑忠福作案了。

郑忠禄还拿出了自己这些年里为弟弟写的辩驳书。

针对这些问题,郑忠福都有解释。

第一:梁海慧对郑忠福出去应酬之事确实颇有微词。但那是因为郑忠福有胃病,应酬时又大多是光喝酒不吃饭,每次郑忠福应酬回来都喝得烂醉,次次都是到后半夜胃疼。还因此住过院。为了佐证这句辩驳的话的真实性,还附带两次鹏城医院半夜的急症病例。上面医院的公章、医生的签名一应俱全。

第二点:那天晚上郑忠福要出门应酬,确实跟梁海慧拌过几句嘴,其拌嘴的内容依旧是让郑忠福少喝些酒,郑忠福再三保证,结果梁海慧越吵越气,郑忠福跟她做了许久的工作,这才得以出门。

这也是郑忠福为什么会晚了半个小时到红浪漫的原因之一。

这一点,郑忠福有证人,他离开时正好碰到带着孩子回小卖部看电视的小卖部老板。

小卖部老板的证言也有,根据他的叙述,他见到郑忠福的时候是八点多,正是电视里新闻联播结束,电视剧上映的时间。那天他一岁多的儿子吃饱了饭,非要出去走,他当时没办法,只能带着儿子出去溜了一圈。为了看电视,他算准时间抱着孩子一路狂奔回去,跟郑忠福遇见后,两人还聊过天。他还看到梁海慧在郑忠福走后,出来关了门。

林舒月将这两份材料看了又看:“有人证,有物证,为什么这个案子还会被这么判?”

郑老头坐在沙发上,闻言缓缓摇头:“我们不知道。法院说,他们不认可我们提供的证据。我们去找派出所的公安,公安见到我们就躲。说我阿福杀妻案件已经盖棺定论,让我们不要胡搅蛮缠。”

“每一年都往法院递交申请再审申请书。但法院每一次都驳回我们的请求。”

郑老头今年六十二了,他递交这份申请书已经有八年了。他的老伴受不了疼爱的小儿子成为杀人犯,郁结于心,生了一场病,都没熬到春天,就撒手人寰了。

郑老头的身体也越来越差了,他总觉得他的时间不多了,郑老头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看到自家小儿子出来。

林舒月将这些材料都拍了照片保存。

不知不觉间,林舒月已经在郑家呆了三个小时了,此时已经将近五点,有脚步声传过来,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少女走了进来。

她大概十六岁,身材高挑,长相清冷,跟郑忠福有些相似,但跟林舒月见过的梁海慧的照片像了七层。

从她的相貌,便可窥见其母亲当年的美貌。

进屋后她先叫了一声大伯,一声爷爷后,又对林舒月礼貌地点了点头,拿着书包进房间。

“这是阿福的女儿,叫郑娇。”郑忠禄这么对林舒月介绍:“今年十五了,在台江一中念初三了,学习不太好,我跟大娘想着,明年送她去卫校,以后当个护士,是个稳定工作。”

郑忠禄跟弟弟的感情好,他就只有两个儿子,对这个侄女,公婆俩都是十分的疼爱。

林舒月道:“那不错,现在医生护士老师都是好工作。福利好,社会地位高。”

林舒月的这句话可算是说到郑忠禄的心里了,他很是高兴。

林舒月看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出来告辞,临走前,林舒月想起在监狱时狱警说的话:“我听说,郑忠福当初的老板到现在还经常去看郑忠福?那他们有没有来看你们呢?”

郑老头非要把林舒月送下楼,他闻言愁苦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来:“杨老板是个好人,从阿福跟他干活开始,他就没亏待过阿福。阿福出了这种事情,他也是他们公司里唯一一个相信阿福没有杀人的人。”

对郑忠福的这个老板,郑老头十分感激:“这些年他对我们一家多有照顾。去年我住院,在医院遇到他,是他帮我找的医生。平时过年过节的他也会来看我们。”

“是我们阿福跟海慧没有福气。”郑老头无数次想,如果没有出这件事,他家阿福跟了这么一个好老板,日子肯定会过得特别好。

当初阿福的同事,现在哪个不是利民房地产的高层呢?开着轿车,住着楼房,谁看了不羡慕啊?

说话间,他们已经下了楼,正在道别,林舒月的电话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杭嘉白打来的。

“我今天下午整理卷宗,顺便看了看你现在在查的这个案件。你那边有收获吗?”电话那头的杭嘉白声音低沉,磁性十足,林舒月忍不住揉揉耳朵。

“有,我们碰个面?”林舒月正准备去公安局找何玉玲一趟呢,毕竟她认识的警察不少,但其中最熟悉的就要属于何玉玲了。

结果她还没去呢,杭嘉白就送上门来了,什么叫做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上来了,这就是了!

电话那头的杭嘉白打电话也是这个目的,他想了想,道:“我记得你们报社前面有一个咖啡馆,我们在那里见面。”

“没问题,我十分钟后到。”

林舒月挂了电话,启动车子。一路疾行,很快便到了鼎生大厦对面的咖啡馆,她停好车子下来时,林舒月远远的便看到一个穿着墨蓝色西装男人在跟杭嘉白说话。

两人态度熟稔,林舒月看着杭嘉白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去过。

等林舒月停好车走过去,那个男人已经离开了。

杭嘉白顺着林舒月的目光,随口说道:“遇到了一个朋友,跟他聊了几句,咱们进去吧?”

林舒月点头,二人一起进了咖啡馆。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杭嘉白点了一杯咖啡,林舒月要了一杯卡布奇诺一份小蛋糕。

两人闲聊两句,在点的餐上来后,林舒月喝着茶,问杭嘉白看完卷宗后的发现。

按照单位规定,杭嘉白是不能把公安局的卷宗拿出单位的,他只能跟林舒月说出自己发现的问题:“我看卷宗时,看到上面最开始的那一版记录里,梁海慧在死之前,是有过性生活的。并且在郑家,提取出过一个指印以及一个脚印,且当年做过比对,这两样并不属于郑家的任何一个人。”

“但奇怪的是,在后续的审讯里,这两个重要的条件就从未被提及过。”

杭嘉白的脸色很不好看。1994年哪怕刑侦技术再不发达,这两点,不说警察,就连一个普通人都知道,这是能够左右整个案件的性质的。

但偏偏没有被人提及。要说没有猫腻,谁也不信。在来跟林舒月碰头之前,他已经把公安局这十年来的人事变动都看了一遍。

当年出警的台□□出所的所长在五年前,已经升迁到总局,现在任鹏城县公安局的副局长。

林舒月闻言便已经知道为什么郑忠福能够从死刑变成无期徒刑了,但她依旧想不通为什么当年的警察也好,法院也好,没有对这件事进行追责。

并且在监狱里,郑忠福自始至终也没有提他妻子衣服凌乱的事,林舒月不知道郑忠福是说不出口,还是真的不知道。她决定再去一趟监狱。

林舒月道:“我去看了郑忠福,又去他的家里,他哥哥给我看了两份材料。”

林舒月从包里取出相机,打开那两份材料递给杭嘉白看。

杭嘉白看完后,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我们警察局的卷宗上,没有收录这个证人的证词,也没有这份病例证明。”

两人对面而坐,他们都知道,这件事情闹大了。

这件事一爆出,对警察、法院的声誉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尤其是当年侦办这件事情的警察,他们无一例外都会被追责。

杭嘉白今年26岁,他小时候跳过两回级,大学毕业,从一个小小的刑警走到今天的位置,看着只是职位上升一级,但这一级,确是许多刑警干一辈子也上升不了的。

这种因警察失职而酿成的冤假错案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警察跟法院一起眼瞎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并且这凶手及受害者并没有什么雄厚的背景,双方的家庭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那么这其中到底有什么猫腻?杭嘉白陷入了沉思。

林舒月面前的小蛋糕没有动过了。

两人沉默了许久,她看着咖啡馆玻璃门外来去匆匆的人群,问杭嘉白:“杭队,你知道利民房地产开发公司吗?”

杭嘉白点头:“这么有名的企业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就刚刚你来时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利民房地产开发商的老板。”

“你认识?”

“我们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

杭嘉白这么一说,林舒月就明白了。一般情况下,能成为大院的,不是政府大院,就是军区大院,就是不知道杭嘉白的属于哪一个了。

林舒月端起卡布奇诺喝了一口,她对这个利民房地产公司的老板可谓是好奇得很。尤其是那个对下属持续关心了十多年的好老板。

“杭队,他的家庭怎么样?夫妻关系之类的。”

杭嘉白没想到林舒月会问这个,但还是诚实的回答:“他父母早亡,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夫妻关系十分和睦,是我们大院里的模范夫妻。浩安哥从小就是我们大院里的‘别人家的孩子’,我们每次不听话被父母教训时,他们的第一句话都是‘看看你浩安哥’。”

“看样子是个特别好的人。我今天去监狱,监狱的警察说这些年来,这个杨老板一直都有去看郑忠福。”

杭嘉白对此倒是不怎么惊讶:“他爷爷是老红军,从小就教导他要善待功臣。算算时间,十年前他的公司刚起步没多久,郑忠福两口子都是他公司的人,他会去看望也人之常情。”

林舒月听他这么说,便没再说话,接下来,两人随口聊了几句。关于这个案子的事两人没有再说一句,但他们都知道,他们不会放弃。

林舒月的父亲从小就告诉她,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的黑暗面,于是他选择做警察,就是想要给这个世界带来些许正义和光明。

林舒月现在不是警察了,她这辈子也做不了警察了。但记者也是为这个世界带来光明的人啊,它跟警察的作用一样,都为人间带来正义跟光明。

杭嘉白也是如此,与他而言,这是信仰,容不得玷污了。

今天是报社发薪水的日子,林舒月在咖啡馆门口站了一会儿,看着杭嘉白开着车走远,这才上楼。

刚进电梯,一个穿着正装的女性也随之跟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一台精致漂亮的白色手机,朝林舒月翻了个白眼后选择一个离她最远的站位,嘴里正叽里咕噜地跟人在打电话。

林舒月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来是哪个国家的语言。

电梯停在5楼,林舒月跟她前后脚走出去,又分别去了两家不同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