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团团迷雾围绕心间,让他难以入睡,直至天色发白才感觉到阵阵睡意袭来。
自十二岁登基以来,这是耶律隆绪头一次以身体不适为由罢朝。
萧绰不放心,派御医前来诊治。御医诊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是说了一些虚虚实实的鬼话,随后便回去复命了。韩德让听后,安慰她说:“毕竟是一国的君王,自己的母亲和臣子闹出这等事,他面子上过不去。你万不可与他硬来,有些事情不必太过在意。”
萧绰听后觉得心中更加愧对他,于是柔声说道:“如果没有你,我们母子早就让那群如豺狼野兽的宗亲们生吞活剥了,又哪里会有如今大辽的繁荣。所以,阿让我绝不负你,文殊奴是我的儿子,我了解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他一定会理解我们、接受我们的。”
女人终究是女人,饶是萧绰这样一个女中诸葛、巾帼豪杰,她也永远不会了解男人的心是何等的坚硬,血又是何等的冰冷。
御医走后,耶律隆绪一觉便睡到了午时。此刻,他坐在床边觉得头痛欲裂,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帐外的内侍听到里面有动静,于是赶紧带着一众婢女鱼贯而入。先是捧了一碗热奶茶到耶律隆绪面前,说道:“太后娘娘遣人来问了好多次,如今皇上醒了老奴这就派人去回话。”
耶律隆绪接过他手中的奶茶喝了一口,冷热适中正是入口的最佳温度,牛奶夹杂着茶叶的香气萦绕在齿颊之间。这是耶律隆绪的老习惯了,他总是喜欢在起床后喝上一口香浓的奶茶。
“什么时辰了?”耶律隆绪问道。
内侍绞了帕子递到耶律隆绪的手中后,小声说道:“午时一刻。“
耶律隆绪接过帕子,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问道:“萧义现在何处?“
内侍赶紧将帕子从他手中接过来,笑着回答道:“萧义一早就候在帐外,说是等您起身后肯定还是要出去打猎的!”
耶律隆绪站起身来,由内侍和婢女服侍着更衣。整个过程他始终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这些人都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对自己的主子察言观色的本事都不在话下。从束发到更衣,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出错。
收拾停当后,耶律隆绪快步走出皇帐,翻身上马带领一队轻骑朝树林奔驰而去。
耶律隆绪时常想起统和六年,深秋的那个夜晚。正是因为他提早知道了木易的真实身份,所以当耶律金娥提出那个要求的时候,他才会那样失望。
她如果不想让自己的男人上战场,只需要和母后说一声便可。明知道自己没有实权不得做主,却偏偏做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来苦苦哀求与他。
耶律金娥,大辽国的铁镜公主。她应该早就知道自己男人的真实身份了,不想让他继续跟随大军作战,无非是为了防止木易与自己的亲人决战沙场。
一切都是借口,为了保护自己的男人,她宁愿说谎来试探自己的亲哥哥。
母亲、妹妹是他在这个世上的骨血至亲。
耶律隆绪从心中翻腾出阵阵寒气,一个人如果连他的骨肉至亲都不能相信。那么,放眼望去围绕在自己身侧的这些人,谁还能相信?
耶律隆绪将思绪从回忆里拉出来后,提笔给远在思州的丁苍生回了一封密函并交给了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