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缨问道:“既然如此,你还有什么好后悔的?”
张三道:“那几日时间里,外国传教士缠绵病榻,忍受痛苦,焉知他当日死了,不必他多忍受几天痛苦要来的爽快?焉知他临死时不会怪我让他活着多遭了几日活罪?”
伏缨道:“哪有这种道理,那传教士就算泉下有知,当知道你的一番好意,而且人人畏死,那些嘴上说着不怕死的人,临死时还不是想办法吊一吊性命?有钱之人更甚,哪个不想用最好的药多活几日?他多活了几日,自然只会感激你。”
张三问道:“我问你,本朝犯了重罪之人,是愿意被砍头而死呢,还是愿意凌迟而死呢?”
伏缨不明他所问何意,但还是说道:“当然是宁愿砍头,不愿凌迟了,这还用说吗?”
张三道:“照啊,显然凌迟死得慢些,却多受折磨,犯了死罪之人宁可来得痛快,说不定那传教士就是这种想法,你不知道那些劫匪对他下手多重,我想尽办法延长他的性命,说不定就是让他生受了活罪。”
伏缨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才道:“恐怕你想得有些多了。”
张三摇了摇头,只低头喝酒,一会的功夫已经连尽三杯。
伏缨原本觉得他喝得烂醉,又不跟人讲道理,想不到一谈之下,发觉此人酒量甚宏,就算再喝一斤,恐怕还是这种状态,说他不醉吧,他又一副脸红脖子粗,走路都走不稳的醉汉模样,说他醉了吧,偏偏他所说的话又全都有道理,这么说来,刚才张三所说的他非常有钱,只不过是在很远的地方,说不定真有此事。
两人又喝了一些酒,张三像是越喝越清醒,他忽然问道:“对了,阁下尊姓大名?”
伏缨犹豫了一下,在考虑是不是要告诉他,张三见状拂袖道:“你既知道我是张三,难道还有什么不好说的吗?咱们萍水相逢,你不当我张三是朋友,不肯以姓名相告,那就算了。”
伏缨笑道:“你误会我了,我刚才有所犹豫,乃是因为我声名不佳,怕你误会我请你吃饭会有别的企图。”
张三愕然问道:“我不相信你声名不佳,快快告诉我你是谁人,就算你是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我张三也绝不会将你当成别有用心之辈。”
伏缨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坦然相告了……”接着他压低声音跟张三说道,“在下伏缨。”
张三似乎酒又醒了三分,他有些不能置信地问道:“你是伏缨?那个伏缨?”
伏缨点了点头:“那个伏缨,就是区区在下这个伏缨。”
张三胀红着脸道:“红缨公子的大名我张三早就有所耳闻,如雷贯耳,只恨缘悭一面,想不到竟会在这里见到你,更想不到你红缨公子还会请我张三吃酒,嘿,这是何等的荣耀。”
伏缨听他说话夸不像夸,讽刺不像讽刺,一时不知道他是何意。
张三问道:“这么说来,你是知道了?”
伏缨问道:“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