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铁夫道:“他们让我干的活重了些,但我还是十分感激他,若没有他,我连给父亲看病的钱都没有,他让我的人来抵债,至少还让我家人能吃得饱饭,曹起行虽不说是什么大善人,总是我的恩人。”
范萦怀觉得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他问道:“你借曹起行的钱延请的郎中是谁?”
诸铁夫道:“就是曹起行药铺中的一位郎中。”
范萦怀立刻明白了些什么,曹起行药铺中的郎中为诸铁夫的父亲看病,所拿的药,自然也就来自曹起行的药铺,他说道:“既然令尊已经去世,你们在此地一无所有,也没什么顾虑,为何你不带着妻儿到外地去?”
诸铁夫道:“若我是光杆一个,不用你来相劝,我自己也会远走他乡,可是我拖家带口,没有盘缠,想走又能走到哪里去?而且曹大财主那里又有我的卖身契,到了哪里我都是他们曹家的人,若是被官差捉住,说我私自逃走,我的妻儿又有谁能照顾?”
范萦怀道:“你将曹起行想得太过无所事事了,你偿若逃之夭夭,曹起行哪有这么多精力去对你追查到底?何况天下这么大,何处不可为家?”
诸铁夫悻然道:“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没空跟你说了,我还要去干活,去得晚了,说不定今日的两顿饭都没了着落,却让我孩子吃什么?喝西北风?”
范萦怀道:“你怕曹起行是不是?”
诸铁夫道:“在长安,除了势力比他大的人,谁不怕他?又不单单是我。”
范萦怀道:“如果我将你签下的卖身契给你,你可愿意离开这里,带着你家人远走高飞?”
在他和伏缨两人眼中,此人定然会一口答应下来,难道还有人天生奴性,非要被人奴役着才开心?
但出乎两人意料的,诸铁夫摇了摇头。
范萦怀愕然问道:“这却是为何?”
诸铁夫道:“就算有了卖身契,我们离开这里又如何过活?我那孩子不过四岁,我那婆娘在月子里又受过风寒,身子羸弱,没有了曹大财主的饭食,我们又能走多远?恐怕都会饿死在路上。”
范萦怀道:“如果我给了你们盘缠,你是否愿意离开这里?”
诸铁夫脸露怀疑,但他还是回答道:“有了卖身契和离开这里的盘缠,傻子才不走呢?只不过……只不过我和你非亲非故,你怎会这么做?没的消遣人。”
范萦怀从怀中掏出那叠纸,从中找到诸铁夫的卖身契递给他,又找出一张千两的银票递给他道:“要走就赶紧走,家中无关紧要的东西全都舍了不要了,有了这些银钱,你家中那些不值钱的东西都可以再添置。”
诸铁夫虽然斗大的字都不识得一筐萝,但对于这张卖身契,他还是认得的,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等到他看到和卖身契在一起的银票后,他噗通一声给范萦怀跪了下来,道:“恩公大人在上,小人我……”
范萦怀将他扶起:“别耽误时间,赶紧走,以防被曹起行发觉,拦下你们。”
诸铁夫点了点头,赶紧回家去接妻儿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