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争闹的何阿姑听了此言,只是哭泣不言语,忽然给李可卿跪了下来。
周围看热闹的人里,忽然有人说道:“她一个不识字的婆娘,怎会懂得如何伸冤呢?”
李可卿立刻将何阿姑扶起,给了她几两银子,说道:“你先回家,我回去定将此案再细细审查,偿若真有冤情,我自会尽力帮忙,偿若没有冤枉,你不得再来胡闹。”
何阿姑说道:“肯定是冤枉的,是冤枉的……”嘴里喃喃着,但还是接过了银子,又要给李可卿磕头,被他阻拦住,劝说了半天,何阿姑方才哭泣着回去了。
何阿姑一走,看热闹的人也跟着散了。
两人再次回到楼上,朱雀也没了喝酒的心情,润如酥的春雨也变得绵密起来。他盯着李可卿看了半晌,李可卿被他看得心中有些发毛,忽听朱雀说道:“你跟我说说,这何阿姑的儿子是犯了什么案?”
李可卿说道:“是官银案,案情本来不能对外人说的,不过你问起来,自然另当别论。”
“这案子并不是在无锡发生的,”说起来这何阿姑的儿子沈青云和李可卿都是官场上的人,却大有不同,李可卿只管无锡地方户部的事,“沈青云是在常州府管理官府银库,两个多月前,府库的银子被查出少了十七万两。所有的证据都表明,除了沈青云,别人都没有有能力将这么一大批银子偷走。但是在沈青云的住处,却连一两官银也没找到。”
朱雀问道:“那沈青云自己承认了吗?”
李可卿说道:“刚开始死活不承认,后来严审之后承认了,但还是说不清银子藏在哪里。”
朱雀又问道:“常州府犯的案怎么送到无锡来审?”
李可卿回答道:“这是为了防止营私舞弊官官相护,所以异地审理。”
朱雀沉默了半天,说道:“十七万两银子也不是小数,不可能没有其他的证据吧,所谓的严审,我看还是屈打成招的可能性大些。”
李可卿说道:“就是因为这么多银子,除了他之外,并不可能有其他人一次性能拉走,就是雇马车来拉,也要差不多十马车才能拉完。所以大家都怀疑他不是一次性偷的,只是案发时积累了这么多,你想要是别人分批偷的,他作为管理者却没有发现,只是这个疏忽也是严重渎职了。”
朱雀问道:“银子少了,是何时发现的。”
李可卿回答道:“府库的银子每隔一个半月,核对一次,除了赋税入库,以及上交国库的时候,平时是不清点的。即使一个半月核对的那一次,也都是走个过场,谁也不会想到官银会丢,因此检查时很松懈,基本上就是看一眼便算。”
朱雀提出质疑:“十七万两,这么多的银子,一个半月一个人拿走,每天将近四千两,即便一天两班他都出入府衙,每天如此,也得一次带二十枚元宝,别说偷带,就是让他公然取去,若非习武之人,恐怕背起来都很费劲,不可能没人发现异样吧。”
李可卿解释说道:“当然不止如此,在衙门公干的人,随时可以进出衙门,他自己有钥匙,甚至晚间也可以独自过来。”
朱雀点了点头,心中暗算,即便如此,出入过于频繁,也会惹人怀疑。一次若只带两个元宝,每天就要进出二十次,每次还要去藏银地将银子放好,那也有些离谱。他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