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谢元淼说:“我的压岁钱,还有平时妈妈给我的,我存下的。你收好了,千万别给爸爸和那个女的发现了。”

谢惠娴将钱紧紧攥在手心里,点点头:“我知道。”

谢元淼有些担忧地看着妹妹,她的性格有些内向,胆子有点小,别说保护元焱了,她能保护自己吗?“惠娴,你去了那边,他们叫你干什么,你自己看着办,不想做的、做不来的,都不要做。”他甚至想说,你就装什么都不会做。但是估计行不通。

谢惠娴点了点头:“二哥,你真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谢元淼摇摇头:“不了。”

第二天,谢元森果然领着弟弟妹妹去学校办了转学证,当天就带着他们离开老家,去了广州。谢元淼将弟妹送到汽车站,元焱看着车下站着的二哥,旅行的小兴奋也被离别的情绪感染了,看见姐姐惠娴在抹眼泪,不由得也呜呜哭起来。

谢元淼挥挥手,转身离开了。他躲在一辆车后,看着载着弟弟妹妹的车驶出车站,最后消失在一片白光里。

家里变得异常空洞冷清,谢元淼看着地上白色的石灰痕迹,总有种母亲还躺在那里的感觉。他并不觉得难受,但是大伯找他说了好几次,让他有空将厅堂好好清洗一下。他想起弟弟妹妹走过那滩石灰的时候总会不由得加快脚步,叹了口气,提了一桶水,拿来笤帚,将那一团好好清洗了一下。一边扫,一边想着他从未享过福的妈妈,便忍不住开始掉眼泪。

第二天,谢元淼将房门一锁,背着书包去了学校。学校的同学看他的目光有些怪异,小地方,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他家里发生这样惊世骇俗的事,早就被整个乡镇甚至县城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谢元淼装作不知道,低头专心读自己的书。但他发现自己难以像以前那样专心致志,很多时候,他明明盯着书本,眼睛落在字上,心思却游离到了别处,想妈妈,想弟弟妹妹,想那个叫他恨之入骨的爸,想那个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噩梦之夜。

老师和同学发现谢元淼变了,以前他虽然性格算不上开朗外向,但也有着同龄人基本的特质,喜欢和几个玩得好的同学高谈阔论。但是现在他极少开口说话,很多同学都在有意识地疏远他,几个关系还算好的同学来叫他做什么,也是摇摇头拒绝了,似乎对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了一样。老师很同情这个沉默的少年,找他谈了几次话,他都沉默以对。

周末放假,以前是他最爱的日子,但如今他却害怕放假,因为一放假,同学们都回去了,他不想回家,家里空荡荡的,他不想回去面对那侵心蚀骨的空寂。但是第一个周末,他还是回去了,他惦记着妈妈酿好的那些醪糟,如果还不蒸馏出来,酒便都老了,出不了多少酒,最后只能倒掉,太可惜了。

这个周末,谢元淼就在家里酿酒。这事他以前从没有单独做过,只看妈妈做过无数次,每次他都是帮忙挑水、烧火,过程也看了个七七八八,他觉得要真酿出来,应该不难,只是效果可能没有妈妈酿的那么好。但无论如何,也比放着浪费了的好。

蒸馏酿酒的原理很简单,下面放一口装醪糟的大锅,中间置一个两头空的圆桶,圆桶中间架一个酒槽,顶上置一口锅底干净的天锅,在天锅里装上水,然后在大锅下生火,醪糟里的酒就会被蒸发出来,凝结在天锅底上,积多了之后便会落在酒槽里,顺着酒槽导出来,流到外满的酒缸里。

工具家里全都有,但是将这些安装起来,却让谢元淼出了一身透汗,以前看妈妈做得那么容易,自己做起来却这么难。谢元淼看着总算像样的装置,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他擦了把汗,将火点了起来,开始酿酒。

当人们看着谢元淼家的酒窖上空冒出袅袅青烟的时候,都有些惊住了,黄美云已经死了,谁还会来酿酒呢。大家想去他家看个究竟,但是又有点害怕,毕竟这屋子发生过太 人的事了。于是都对这屋里留了心,不多久,便有人看见谢元淼挑着水桶从后门出来了。

后对门的谢二奶奶探出头来:“阿淼,你家酒窖怎么生火了?”谢二奶奶是他爷爷堂兄弟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