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在年少时,本以为自己该对这少女恨之入骨,可也是过了很久才体悟到为何自己待她却是处处不同。可是他的用情,却被她拒之门外甚久,甚至他已经习惯了她对他的冷言冷语,虚以委蛇。却是梦中都没有想过,他的奴儿竟然有为他担心落泪,心甘情愿地洗手作羹汤之日。
他本来是知道自己是珍爱着她的,可是却从没有想过,原来心内还能更爱着她……
莘奴微微侧脸,看到王诩睁开了眼,原本带着几分愁绪的眉头不禁一舒展,高兴地说道:‘你醒了,我原本还想汤凉些再叫你,如今正好食一些。
说完便扶着王诩背靠被子,在床榻便半卧着,又端起那汤碗舀了一勺准备放入到王诩的嘴里,可是刚送到一半,却手势减缓,迟疑了一下。
想来王诩是因为亲信出卖而遭逢刺客袭击,心内必定疑虑重重,自己如今竟然又无意间熬煮了蘑菇汤,那王诩会不会也如子虎一般疑心着她会趁机落井下石?
莘奴半点不想看到王诩面对自己递来的调羹时,会露出迟疑的神色。于是那调羹便伸出一半复又收回,准备送到自己的口中试毒给他看,也解了他的疑虑。
可是那调羹更送出去一半,手腕就被王诩轻轻握住了。
“我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先喝你的口水不成?”说着,他便握着她的手腕饮下了这第一口鲜汤。
莘奴微微一怔,迟疑地说:“你倒是不怕我……”
王诩用长指封住了她的樱唇,然后轻抚着她的颊边道:“你既然知我,我又如何不知你?”
莘奴慢慢地抬手轻轻按住了他抚摸着自己的手,放下了碗靠在他的怀中,这几日在路上颠簸时的彷徨无助这一刻竟然消融殆尽……
王诩的伤势虽然很重,但好在有良医医治,加之他身体本来就强健,伤势恢复起来也较之常人快上许多。
而再过十余天,便是群贤论会的开坛设讲之日。
那替身虽然经过妆容修饰,与王诩有几分的相似,可是若去开坛设讲,只怕是要露馅的。也只有王诩自己的才学才能舌战群儒,这一点是任何人都代替不得的。
王诩本来以为莘奴会劝阻自己不要参加论会,可是没想到她竟然只字未提,只是听闻他已经准备参加后,便用心地准备着自己赴会时的穿着衣冠。
因为担心王诩的伤口再次崩裂,所以那衣服的颜色拣选了黑色,就算有真有些微的血迹渗出也不会被人察觉。可是黑色又显得太过沉闷,所以又拣选了金线,按着上古传说中的祥兽图样在袖口与纹绣上了一圈大气古朴的花边。而腰带也是拣选了金色,更是修饰上了美玉宝石,却因为搭配得宜,而不会显得太会奢华俗气。
倒是一旁的瑛娘有些看不过眼,低声道:“姬有孕在身,这般操劳针线,是要害了眼睛的,而且家主如今身负重伤,姬应当劝一下他,应该先行养伤,不宜参加那论会啊!他向来以姬为重,你的话,他一定会听的。”
莘奴听了这话,沉默地纹绣着深衣的袖口,过了好一会才道:“鲲鱼岂可游困河渊?大鹏怎能蛰伏秀林?鬼谷子的志向,又岂是区区几个贼子能阻断得了的?他若是想要遨游大海长空,我便追随着他,又怎么会因为自己的担心而拖了他的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