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诩接过一旁侍女递过的巾帕,擦了擦头上的汗道:“我此行隐秘,你不知也是应该的,你贵为齐相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
说完便将锄头递给庶女,光着的脚上沾满的黑泥也浑不在意,犹如脚踏华履一般安闲地赤脚行走在院中。他身材高大而健美,气度又是超脱尘世的不俗,邹忌虽然自诩为身修八尺,容貌昳丽的美男,但在恩师面前却大打折扣。
世人皆爱美,邹忌又向来看中这些,自然是心内暗喜自己恩师乃是容貌如此出众之人,真是让人满生倾慕之情。当下便是待恩师坐下,主动拿了湿巾布,跪地替恩师擦拭脚掌,再套上木屐。
莘奴恰好端着一盘果脯入内,看着邹忌一个相貌昂扬的男子跪在地上给王诩殷勤的擦脚,这心内也是无限的腻歪。当下便轻轻放下果脯,转身便准备出去。
可是王诩也出言道:“莘姬,你也留下。”
邹忌不像白圭因为久在谷内,了解莘奴的底细。他先前也没见过莘奴几次,不过却对这美姬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女子的容貌实在是罕见之美,站在俊美的恩师身旁,当真是般配养眼得很啊!
不过邹忌心内还是悬挂着恩师找寻自己的缘由,等替恩师擦完了脚才复又问道。
王诩饮了一口茶,开口道:‘听闻齐准备出兵援赵,可是你却不肯同意,这是为何?”
邹忌丝毫不诧异恩师这般了解齐国的王庭之事,只是一提这事,难免恨恨道:“赵国的国君也是饱食无事,平地生出风云,本来卫人误杀赵使一事,已经由我从中斡旋,平息了干戈,卫国亲派公子带着厚礼来给赵使赔罪。可是谁知那赵国的公子这几日又因为一个来自赵国的美艳歌姬与那卫国的公子起了口角,赵国竟然连招呼都不打,便偷袭了卫国,一夜攻城啊!大有灭了卫国之势。这下子魏国有了出兵的借口,竟是连斡旋的余地都没有,田忌一味知道出战争功。却不思量齐国如今大饥,百姓饿殍遍野,哪里有大批的粮草给他?这……这是要将齐国托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邹忌虽然与田忌不合,但是在这等国家大计上却不敢意气用事,他的担忧其实也是齐王迟迟不肯开口出兵的原因。
王诩听了也点了点头:“你说得有道理,可是若不出兵,魏国势头强劲,而庞涓又是个用兵的奇才,照这样下去,魏国灭赵不菲摧毁之力。到时齐国失了赵国的帮衬又该如何自处?”
同样的话,从恩师的嘴里说出,便顺耳了许多,邹忌冷静想下来,的确如此,可是一时该如何破解两难,又是难心之事。
王诩看了看他的神色,不动声色地说:“我四处云游,恰好来到此处,便逢你遇到此等难题,便多舌来给你开解一二,邹忌,不会嫌弃我啰嗦吧?”
邹忌连忙道:“恩师自管讲,忌能得垂训,喜不自胜,岂敢责怪恩师?”
王诩点了点头道:“齐王如今的难题是想要用兵,而忧愁无粮草。所以在齐王的心中,真正的贤臣不是上战场打仗的那个,而是解了他粮草之忧之人啊!你乃一介文臣,一味阻挡田将军出兵,难免落下嫉妒的恶名,与其这般,为何不另辟蹊径,想办法解了粮草之忧,让齐王能心无旁骛,全力出兵,解决了齐国的忧患呢?”
其实王诩的这番话,又点了邹忌的另一番隐痛。他极力阻止用兵,的确是担忧田忌又立奇功,渐渐夺了他在齐王面前的恩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