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量缩减了范畴,可是单是四国的要史已经是看不完了。
王诩也许是食盐太多,口干得很,当夜并没有让莘奴回客舍,而是命她在外屋候着以便家主起夜时服侍汤水。
借着外屋的长明的青铜灯,莘奴将软垫靠在身后,半卧在席榻上,熬夜看了一宿书简。
这几年幽闭谷内,谷外却是风云变幻世事无常,莘奴已经许久没有看过什么正经的书籍了。虽然不耻于王诩的为人,可是莘奴通读了他的时论后,还是不得不情愿地承认,从剖析时局上看,自己父亲是远远不及那竖子的高瞻远瞩。
他的文风一如为人,清冷得透着残酷,字里行间言简意赅,将一国的兴衰命运剖析得一如无足轻重的草芥。
莘奴由初时的不屑,到最后的专注,简直是越看得越来越兴奋,竟是一夜无眠,可是当天色蒙蒙亮时,到底还是耐不住困意,斜靠铜灯旁沉沉睡去。
屋内一直闭着眼的男人这时才缓缓睁开眼,似乎毫无困意的模样。他慢慢坐身,赤足走到外屋,看着那少女手里抓握着自己的书卷,满头长发披散在颊边的娇媚模样,只觉得她睡得深沉而可爱,表情不禁一柔,又低头欣赏了一会,才弯腰将她抱起,安置在自己的枕榻一侧,用被包裹住她微凉的身子,摸了摸她冰凉的额头,在柔嫩的嘴唇上微微摩挲了两下。
然后起身来到外室,他坐在还沾染着少女体温的席榻上,半靠着软垫对莘奴拿来的通史挑挑拣拣了一番后,伸手拿起绘画之用的朱砂笔,在竹简上勾勾点点……
此时也夜色将尽,可是东方的晨曦还沉染在一片混沌的暗沉里,铜灯闪烁,拉长了灯下的人影,竹简轻轻的撞击声与屋内少女沉睡的呼吸声交融到了一处,黎明破晓前,静谧而无声……
当莘奴从酣睡中醒来时,王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身离去了。
她有些茫然地在被窝里翻转了一下,一时想不起自己何时上了枕榻。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连忙起身,等她来到外屋时,散落一地的书卷已经被侍女归纳整理到了一处。
她拿起一卷,发现上面突然多了些红色的圈点。朱砂墨痕虽干,但是可以看出是新点的模样。摒弃里宫内的琐事,诸侯的日常,圈点出来的都是诸侯中的要事,这般有重点的看来,三天看完十几卷书简倒不是什么难事了。
莘奴咬了咬嘴唇,一时拿捏不准这是不是王诩所为,若是他画下的又是何意?难道是看自己初试时太过狼狈,而萌生了些许的垂怜?
就像白圭所言,自己不过身单力薄。她一直渴望出谷,可是先前的两次出逃已经证明,自己根本无力逃脱王诩布下的天罗地网这些年的奴仆生活,早就让她与外界的人事割裂。可是直到今日她才清楚地发现自己早已经是井底之蛙。。既然如此,倒不如积攒力量,顺从王诩的心意,按着他的安排顺水而行。
如果说王诩先前提议她投拜到他的门下休息,她还有些嗤之以鼻,可是经过初试后,却彻底被激起了强烈的好胜之心。
若说算数不是她所长,可是文史却是她自幼的喜好,就算比起其他的女子,自己中断了几年的修习,但是有十二岁之前的底子,毕竟要比那绕来绕去的算数要强上一些。
抱着这样的信念,莘奴便在考前结结实实地恶补了三日的书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