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023 封号

宠妃上位记 茸兔 5288 字 9个月前

陛下昨夜歇在缈云坞,又赐下封号的消息今日一早便是传遍了各宫的,太后耳聪目明,当然不可能不知道,她如今这么问,那便是故意想让沈霁自己回答。

可她不明白,太后希望听到什么答案,是不希望她争宠博陛下的欢心,还是担心她心机深重,在试探?

念头电光火石般在心里过了一遭,最终她没选择隐瞒,福身颔首说着:“启禀太后,昨夜陛下的确是来了缈云坞,那时妾身已经准备睡下了,也未曾预料到。”

她怯怯仰头,问着:“是妾身做错什么了吗?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懒懒一抬眸,笑了声:“未曾预料?”

她将手中的杯盏搁下,拿起桌案上的翡翠手捻:“昨儿个建章殿门前,林贵妃罚戚常在跪地一个时辰,哀家是知道的。”

话音一顿,太后看着沈霁,缓缓说着:“可是你从长寿宫出去后,本该走梨林回春澜宫,却又特意去找了趟戚常在,哀家说的可对?”

沈霁不敢欺瞒,低头应道:“是,妾身的确去寻了趟戚常在。”

“为何?”太后定定瞧着她,神色辨不出喜怒,一双如炬的慧眼好似能把她从内到外看透,“哀家知道,你不是喜欢没头没尾凑热闹的人。”

“妾身和戚常在同为今年入宫的新人,但从前到现在,戚常在对妾身多次欺凌,妾身一直隐忍,昨日看到林贵妃处罚戚常在,妾身一时忍不住,想要去解气……”

沈霁柔柔说着,语气低落,像是十分后悔:“其余的事,妾身便再不清楚了。”

“撒谎。”

她心口猛地一窒。

耳边拨弄手捻的玉石相撞之声骤然停下来,太后让殿内除了梅英之外的宫人都退出去,嗓音沉了些许:“你猜不到皇帝昨日会一时兴起去去缈云坞是不假,但你也知道,你故意去戚常在处落井下石,以她睚眦必报的性子,定是会在皇帝旁边给你吹耳旁风。”

“你初入宫便十分得宠,如今失宠了一个月,自然着急,若戚常在能让皇帝重新记起你,不论早晚都是值得,玉宝林,哀家说的对不对?”

沈霁沉默了几个呼吸,身子也微微颤起来。

这一个月里,她一直尽心侍奉在太后身边,丝毫不敢掉以轻心,她温顺,和煦,细心,对太后比对自己都要更加上心,这段日子下来,太后对她的态度越来越软化,从不冷不热到对她有几分满意,她以为她应当做的是不错的。

但不知为何,自从她失宠,太后丝毫不提向陛下再次提拔她一事,更是对她的失宠无动于衷。

这让她的心里越发得坐不住。

宫中妃嫔数十,几乎人人都是卯足了劲儿要争宠,要上位,她唯一仰仗的就是自己的新鲜和这张脸,本以为一切顺遂,又得了太后欢心,她往后的路该更好走才是,谁知竟一路沉寂了下去。

一个月说长不长,可在这美人如云的后宫里,一个月便足以让陛下忘记她这个承宠时间不长又没有子嗣的地位妃嫔。

她虽面上不显,可心里的急迫感是越来越强。

也是因此,那日看到戚常在被罚跪的时候,她灵机一动起了这个主意。

只是说几句话而已,又没做什么,是再起眼不过的法子了,谁知这一切都在太后的掌握之下。

当初戚常在惹了太后不虞,陛下便再没宠幸过她,如今她用了小心思,又被太后揪了出来,往后会怎么走,她实在是不敢想。

沈霁伏地不起,颤声说着:“太后□□。”

不知道殿内到底安静了多久,太后最终沉沉叹了口气,说道:“起来吧,不必拘着了。”

沈霁这才小心翼翼地起来,坐在旁边的圆凳上去。

翡翠手捻再次缓缓拨动起来,太后微微阖眸,问她:“自二月新人入宫,你便是这批新人里头最得皇帝喜欢的,你就不好奇,为何你什么都没有做错,皇帝却冷落了你吗。”

她犹豫了瞬,老老实实答道:“您寿诞那日,妾身猜到几分。”

“许是因为——娆贵嫔。”

“嗯,倒不算太愚笨,”太后睁开眼,明锐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身上,“可就算娆贵嫔父亲得用,娆贵嫔沾了母族的光,皇帝也不至于完完全全冷下来,更深一层的,你可想过?”

沈霁摇摇头:“妾身不知。”

“价值。”

太后缓缓道:“后宫祖制,每年一选秀,分别从官家礼聘、民间采选,为皇帝充盈后宫。”

“礼聘都是官家贵女,身份贵重,除了开枝散叶,自然还有更深的用处,而你们采选的良家子不一样。”

“良家子选尽家底干净,容貌姣好,身子康健之女,是为了侍奉皇帝,为皇室绵延子孙。若生下一子半女,便能母凭子贵,身份更上一层楼,可若是未曾生养,那你们的价值便仅仅是让皇帝愉悦身心。”

“朝廷后宫本是一体,一个人的价值亦是有轻有重,仅凭一时的微薄喜爱,如何在后宫站得住脚。”

朝中不太平,正是用人之际,区区美貌的民女出身,之前宠爱太过已招许多人不满,自然不该在这个时候继续占着陛下出风头。

这话虽不好听,可确实实实在在的事实,沈霁的心口如遭撞击,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出身民间,见识浅薄,从一开始知道以后要入宫侍奉陛下的时候,一心以为只要争宠讨得陛下欢心就能平步青云,一心以为自己只要足够得宠,位份足够高,哪怕平民出身也能和戚常在这样的愚蠢之徒一较高下。

可谁知,出身低微远不止让她落后了一层。

沈霁的喉咙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哽住,开了口却晦涩无比:“太后娘娘教导,妾身不胜感激。”

太后不曾言语,垂眸打量着她。

半晌,她掀眸对上太后带着深意的眼神,恍然间悟了什么,心绪登时透彻起来。

沈霁急忙跪地伏身,恳切道:“妾身该如何才能在宫中站稳脚跟,还请太后娘娘赐教。”

她险些忘了,太后是何许人物,缘何要对区区一个平民出身的妃嫔大费口舌,原不是兴师问罪,是在提点。

她跪地伏身的姿态恭谨谦卑,无丝毫骄矜不满,太后考量片刻,眼底总算出现几分满意。

“你若想走到人前去,自然是要让自己同旁人都不一样。”

太后缓声道:“要么在皇帝心里胜过她人,要么子嗣昌盛,母凭子贵,再或者,便是占一席不可或缺的位置。”

这话点到为止,太后不着痕迹转了话锋,温声说着:“但有一点,哀家得把丑话说到前头。”

“后宫那些恩怨小事哀家并不在乎,也无需插手,可后宫子嗣皆是皇帝的孩子,更是国本,不可动摇。再有百花争春,皇帝也可偏爱其中一种,但一支独放终究算不得春,春色满园才是最好,莫要贪心。”

一不可动后宫子嗣,二不可独占皇恩,这是太后的底线。

沈霁听得分明,再度叩首下去:“是,妾身谨记太后教诲。”

太后点点头,嗓音终于暖了些许:“好孩子,起来吧。”

梅英亲自上前将她扶起来,面上带着熨帖的笑意,是让她安心的意思,沈霁心口的紧张稍稍松懈了几分。

“说了这么会儿话,哀家也乏了,你退下歇息吧。”

“是。”

沈霁退出去殿门之际,只闻太后又淡淡落下一句:“皇后乃是中宫,平素要多劝陛下去中宫看望皇后,正妻始终是正妻。”

她柔柔应下,梅英亲自送她离开长寿宫。

路上轻声安抚着她:“太后娘娘今日同您说了些这话,听着唬人,其实您大可安心,娘娘这是将您当成自己人呢,往后再来长寿宫,也不必向从前那般拘束,太后其实是喜欢您的。”

“多谢梅英姑姑,”她长舒一口气,捂着心口软声说,“我还以为惹了太后不快,娘娘日后再不要我了。”

梅英笑一笑,拍拍她的手,“丑话能说到前头才是好事,只要小主谨记娘娘的教导,再想想娘娘的意思,那日后在后宫里,还不是平步青云吗?”

“太后那边离不得人,奴婢就不送您了。”

送走沈霁以后,梅英回到殿内笑道:“娘娘今儿个说这些,玉宝林出去的时候可吓坏了。”

太后拨着手捻眼皮子也不抬,淡声道:“那丫头胆子大得很,怎么会真的吓着。”

“哀家今日虽严苛,却也注定要走这一遭。这些日子她日日来长寿宫在哀家眼皮子底下侍奉,脾性也摸了个七八分。”

“聪慧、懂事、细心、不骄矜,一点就透,最要紧的是她侍奉得宜,也得皇帝的宠爱,哀家虽面上不显,心里对她也是有喜欢的。”

“宫中不少风言风语,说玉宝林是福气大命数好,可后宫里哪儿有什么福气不福气的,她一个平民之女走到现在,若没点心机手腕,根本站不到哀家跟前听训。”

“除了这些,哀家抬举她还有个最要紧的原因,其实你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