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他说电影可以开机了,傅玉衡彻底松了口气。
以他对马介甫的了解,若是情绪不稳定,对方是不会主动提出这件事的。
作为一个讲义气的狐仙,他总是怕自己演不好,会砸了朋友的招牌。
而马介甫经过沈韦娘的开解,的确是从牛角尖里退出来了。
先前他之所以会情绪越发暴躁不稳,就是他的性格让他把所看见的苦难,都当成了自己的责任。
沈韦娘带着他去看了许多卖儿卖女的事情,那些人家卖孩子的理由千奇百怪,但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先卖女儿,保全儿子。
但也不是所有的儿子都如此“幸运”,能够吃着姐妹的血馒头成长。
如若不然,象姑馆又何以那般兴旺呢?
“马先生,您看见了吗?并不是所有卖孩子的人都是因为穷得吃不起饭,也有的就是因为父亲吃喝嫖赌,女儿无辜受累。
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并且还在坚持。妾相信,日后你还能救助更多的苦命人。”
这一圈看下来,马介甫本就感触颇多,差的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而沈韦娘这两句劝慰,就是那个契机。
傅玉衡心中替他欢喜,主动拿出了自酿的好酒,非常豪气地说:“随便喝!”
徒南薰也说了一个好消息,“你们来的正好,明日大剧院所有人要一起聚餐,庆祝衡哥升了侯爵,恰好沈姑娘能一次把人给认完了。”
“这可真是大好事呀!”马介甫喜道,“我事先不知,也没准备贺礼。”
傅玉衡忙道不必,说道:“你我之间,不讲究这些虚礼。再者大家都不容易,剧院里的员工也都是讨生活的。
你若是送了贺礼,他们送不送呢?若是不送的话,心中难免忐忑;若是送的话,免不了破费。何必难为他们?”
马介甫点了点头,“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笑道:“那我明天和韦娘一起,可就去白吃白喝了啊。”
沈韦娘掩唇一笑,大大方方地说:“五爷和公主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徒南薰轻哼了一声,微微昂着下巴,“你们俩谁也别想白吃白喝。
明天衡哥要进宫去,没空招呼大伙儿,正好你们这俩送上门来的壮丁,我岂能放过?”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行礼,“听凭弟妹(公主)调遣。”
众人都笑了起来。
徒南薰把傅玉衡改好的剧本递给沈韦娘,“沈姑娘,你看看,这版剧本还有什么需要更改的地方?”
接过剧本之后,沈韦娘很认真地看了。
虽然剧本的行文和一般的小说话本差别瞒大的,但和戏本子却差不多。
沈韦娘吹拉弹唱样样精通,自然也看过不少戏本子。
她只是一开始看地有些慢,渐渐速度就快了起来,到最后几乎是一目十行。
就在傅玉衡怀疑她究竟有没有看进心里去,就见她放下了剧本,详细地点出了好些关于青楼楚馆的错误规则。
“看得出来五爷是个洁身自好的,对楼子里的规矩根本不了解,那里和外面不大一样。”
而后她就一一指点改怎么修改,在青楼混迹了一段时间的马介甫偶尔也补充几句,或者是就他不了解的地方询问一番。
毕竟他大多数时候都是在外围观摩,对于更加深入的情况,不是很了解。
傅玉衡这才明白,估计沈韦娘就是那种既能一目十行,又能走马观碑的人物。
他在心里暗暗羡慕了一番,就收摄心神,仔细听取沈韦娘的指点。
如今这个时代又没有总菊,更加没人来和谐限制他的题材。
那么,拍这种警示题材的电影,自然是越真实越还原,效果才越好。
若是连韦公子经常流连的青楼楚馆的规则都搞不清楚,岂不是一开始就露怯了?
等所有的谬误之处都修改完了之后,沈韦娘干脆又把电影里未曾提及的细节也普及了一遍。
傅玉衡若有所思,干脆把剧本交给了马介甫,“马兄,这剧本你先拿着,等明天带给红杉,你们几位一同增删一番。”
他明天不但要入宫面圣,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今晚自然要养精蓄锐,没时间琢磨剧本了。
再者说了,他一个人的智慧,哪里比得上红杉那里的编剧团?
再有沈韦娘这个资深场外指导,还怕剧本打磨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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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用过早膳之后,一行人便兵分两路。
徒南薰、马介甫和沈韦娘三个,乘车直奔万年县;傅玉衡则是早早入了宫,在甘露殿的偏殿候见。
至于他什么时候能见到天子,就得看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的天子,什么时候能想起他了。
昨天信号塔才检测完毕,当天晚上,太子就拉着天子讨主意。
——派往全国各处搜集消息的人员,该取个什么名号?算是官还是吏呢?若是官的话给几品,若是吏的话有没有升迁的机会?
如今的太子仿佛打通了任督一脉,再也不试图让天子看到他已经长大,能够独当一面了。
既然亲爹恋栈权势,喜欢大权独揽,那他就乖乖做个啃老族、爹宝男,不香吗?
实践过后,太子立刻就发现:香,简直太香了!
不管遇见什么难题,都可以找亲爹拿主意;不管受了什么委屈,都可以找亲爹哭诉。
而他所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每次来去之时,满脸担忧地关心亲爹的身体,口头叮嘱他好好休息罢了。
该说不说,是误打误撞呢,还是歪打正着?
太子对他的依赖,顺利让天子回忆起了儿子年幼时。
那时候,他丧妻,儿子丧母。
失去了贤后的辅佐,前朝后宫的事全压在了他身上,让他手忙脚乱,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
那时候太子还不是太子,不过三四岁的娃娃,正是人嫌狗憎的年纪,一个不顺心就哇哇大哭。
天子一边处理政务,还得一边哄儿子,时常委屈地抱着儿子一起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