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个很负责的人,得了天子之命后,没过两天就安排好了东宫的一应事务,带着自己的长子来傅家拜访了。
他的长子是太子妃嫡出,因着他们这一辈取名都从水,皇长孙单命一个“淮”字。
黄河与淮河皆是上古绵延至今的大水域,天子给长孙取了这么个名字,可见期望之深。
他是积极了,可作为另一个当事人傅玉衡,他这会儿正后悔呢。
——本来他就忙着影视基地建设的事,如今却又因一时冲动,给自己揽了信号塔的事,还是万万不能偷懒推脱的皇差。
哎~闹心。
索性太子既敏锐又宽仁,问出他的难处之后,立刻动用职权,把内务所有闲置的工匠,全部派往万年县。
“有了这些工匠帮忙,用不了一个月,你要的影视基地,就能按图竣工了。”
“多谢太子殿下。”傅玉衡真心感激不尽。
十四岁的皇长孙捏着图纸,忽然道:“如果这个影视基地建成之后,真的像三姑父说的那样,周围的地皮价格肯定会飞涨吧?”
傅玉衡点了点头,“那是肯定的。”
徒淮就皱起了尚显稚嫩的眉头,“这影视基地原本就是皇庄改建,周围大多数都是田地。
若是引来大量商人富户买去改建房屋商铺,岂不是要减少许多耕地?”
国家以农为本,耕地减少,也就意味着朝廷的税收减少。
为了区区玩乐之事,真的值得吗?
傅玉衡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暗暗感慨:不愧是皇家的孩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地。
再看太子,他看向儿子的目光里,也不乏欣慰之意,耐心解释道:“那个皇庄的土地这些年日益贫瘠,你皇祖父才赐给你三姑父建影视基地的。
还有那周围的土地,自十年前那场暴雨之后,就越发种不出东西了。和影视基地带来的收益相比,损失不值一提。”
徒淮的神色这才缓和,躬身向傅玉衡行礼,“三姑父,方才是小侄失礼了。”
“无妨。”傅玉衡赶紧把他扶了起来,鼓励道,“你这个年纪,正是求知欲旺盛的时候。
心有疑惑就要大胆地问出来,不犯错怎么知道心中所想有什么不足呢?”
徒淮若有所思,片刻后再次拜谢,“多谢姑父教诲。”
“嗐,别说什么教诲了,咱们相互提点进步吧。”傅玉衡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太子含笑看着一人互动,直到这时才出言拉回正题,“三妹夫,你说的那个信号塔……”
他们三人在书房里讨论了大半天,决定第一天就一起到京城周围做测绘,定好信号塔的位置。
待影视基地建成之后,内务府那些工匠,就可以着手建设信号塔了。
等他们把塔身建完之后,后续的阵法就需要巩仙和徐大师出手了。
他们讨论完这一阶段,从书房里出来,太子本要带着儿子回宫,徒淮却有些期期艾艾的,想去大剧院看电影。
太子皱眉,“武德殿不是有吗?”
徒淮不好意思地说:“儿子就是想知道,在剧院里看,有什么不一样的。”
旁边的傅玉衡已是了然:无论再怎么沉稳,也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孩子,自然有好奇心和叛逆心。
于是,不等太子再说什么,傅玉衡便笑道:“反正天色还早,去看场电影再回宫也来得及。”
见他也开口求情,太子妥协了。
傅玉衡便让人去禀报徒南薰,说他陪着太子和皇孙一起出去转转。
三人一起去了城西大剧院,问了之后才知道,今日上午放的是新出的《阿宝》,如今这个时候,却是回放经典。
而今日回放的,正是《鲁公女》。
徒淮欢喜道:“正好,这个我只是听说过,还没有看过呢。”
宫里只有一个电影放映机,但大大小小的主子却有好几十个。
随着这几年太子在朝堂上越发艰难,他们东宫一系都不得不跟着低调起来。
徒淮作为太子的长子,自然不能任性,看电影也不能选择自己喜欢的,都是跟着别人看。
饶是如此,他也不能每一场都去看。
因为他不能让人抓住他玩物丧志的把柄,让人觉得他的父亲教子无方。
傅玉衡对深宫事所知不多,自然也不明白他小小年纪,竟然已经有了那么重的心思。
他只是凭直觉感应到徒淮的低落,把人领到包厢之后,便把一本色彩鲜艳的画册推到了对方眼前。
“离电影开场还有好一会儿呢,先看看食单,喜欢什么点心和饮子,尽管点,今日姑父请客。”
他故意拍着胸脯,说得十分豪气。
察觉到他的好意,徒淮歪着头对他笑了笑,好奇地翻开了眼前的食单。
“这上面的都是谁画的呀?看起来就像是实物就在眼前一般。”
傅玉衡道:“是我们出版社的画匠,你若是有什么想画的,也可以找他们定制。不过,独家定制的画册,价钱肯定会高一点。”
徒淮眼睛一亮,“能给我画一部《水经注》吗?”
“啊,这可是个大工程,只怕几个画匠同时赶工,也得三月之功。”
就算傅玉衡是大老板,这种可能影响到正常出版工作的大工程,也不能立刻就答应。